12
当初落落端来鸡汤，我问到戚姝消息之后，禧夫人也出现在了长宁宫。
我看着禧夫人出现，不免皱眉“禧夫人？擅闯长宁宫，你好大的胆子啊。”
禧夫人毫不在意我的呵斥，步步逼近，粉面含笑“臣妾依仗着自己为皇长子之母，屡屡挑衅，殿下不也容下臣妾了？”
走到床榻之前，她低头看我“如今不过是擅闯长宁，殿下定也是容得下臣妾的吧。”
禧夫人开口，听到她的话时，我难免心里一惊，那是我对秦章说过的话，她怎么会知道？
落落对上我的目光，心虚的别过头去，我一下子就了然了“落落？为什么？”
“殿下当真是聪慧啊。”禧夫人看着我和落落之间的动作，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殿下如此聪慧，不如猜猜？”
我无心理会禧夫人，只看着落落，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背叛我。
落落期期艾艾一句“夫人。”
禧夫人笑了笑，到一旁去坐下了“其实陛下有句话没说错，殿下确实嫉妒心太重。”
禧夫人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的说“宫里不够资格为殿下所容忍的人里面，有一位，是殿下身边这位姑姑的妹妹。”
什么？我震惊的望向落落。
作为皇后的这几年里，我确实处置过一些低位的，出身不显的后妃，但我没想到，里面会有落落的妹妹。
“你为什么不说？”
落落满脸苦涩“我当时不知，乃是家中寄信来，我才知晓。”
落落是因为家穷被卖入梁王府的，在我嫁入梁王府时，被秦章拨来伺候我。
我喜欢她的机灵聪明，把她提拔成了我屋里的大丫环，进宫后更是让她做了长宁宫的掌事姑姑。
“所以你就和禧夫人勾结？”
落落起身冲我跪下“奴婢确实为奴不忠，但杀妹之仇，求娘娘谅解。”
我闭上眼不想看她“你说，陛下厚赏了镇北候夫人之事，是真是假？”
落落尚不及回答，禧夫人便先笑了“殿下，已到如今，你还关心这个？”
“怎么，不能说吗？”
“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骗您。”
禧夫人摆弄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太子殿下的事，也没有骗您。”
听到枫儿的消息，我瞪了禧夫人一眼“你什么意思？”
“殿下如此聪慧，猜不出来吗？太子殿下能不能出大相国寺，什么时候能出大相国寺。”她微抬下颚，示意那碗汤“全看娘娘。”
我的目光也落到那碗鸡汤上“陛下还有什么要和本宫说的吗？”
禧夫人摇摇头“殿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愿意放过，陛下还能有什么想和您说的呢？”
鸡汤又被我拿起来端在手中，汤匙搅弄了许久，才喝了第一口。
几口鸡汤下肚，便有腹痛之感，我再多用了几口，剩下半碗就被搁在桌上。
意识模糊之际，我听见禧夫人对落落说“剩下半碗，你自己用了吧。作为殉主的忠仆，陛下会厚待你家人的。”
“夫人？”
“你为奴不忠，若被旁人知晓，是容不下你的。”
她到惯会诛心，难怪落落会背叛我，也选择了殉主。
13
戚姝只略略一想，便大抵猜出了其中的关窍“臣妇记得，禧夫人乃是皇长子之母？”
秦章在一旁颓废的坐下“你觉得是禧夫人害了皇后？”
“如果她做了继后，大皇子就是嫡长子，比太子殿下更合宜做储君。就算她做不成继后，太子殿下年幼失恃，陛下多半也会替太子殿下择一养母。”
秦章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才出声儿“李忠贵。”
李忠贵躬着身“陛下?”
秦章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去，查一查禧夫人之前是否跟长宁宫的人有接触。”
李忠贵退下后，秦章又转头去看戚姝“朕会仔细查这件事的。”
戚姝撑起身子来“臣妇替娘娘，谢陛下恩典。”
秦章闻言，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冲戚姝在嘴角扯出个弧度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吧，朕先回宣明宫了。”
秦章下决心要查的事，禧夫人瞒不了多久。
在我尾七的那天，她就被李忠贵带到了宣明宫。
“你同皇后身边的宫女，接触多久了?”
禧夫人直接装傻“臣妾不曾与殿下的宫人有过接触。”
秦章揉了揉眉心，很不耐烦“朕既然问你，你以为朕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禧夫人垂眸，装得一副无辜模样“陛下既然已经知道，还问臣妾做什么呢？臣妾只能说确实不曾同殿下的宫人有过接触。”
“燕宁”秦章直呼了禧夫人的名字“不要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燕宁轻轻笑出了声儿“那陛下想听臣妾说什么呢？说殿下是被陛下伤透了心，才决定服毒身亡的吗？”
她抬头望向秦章“臣妾受陛下信赖，得在殿下生病期间，协理六宫，当日只为了去向殿下请安。”
秦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凝的气质。
手中的笔被仍在桌上，秦章直接吩咐道“拖下去，废入冷宫。”
宫人上来拖她时，燕宁一下子慌乱了，她冲着秦章喊“难道陛下不想知道殿下临死前说了些什么吗？”
秦章摆手止住宫人的动作，听燕宁说了那天发生的事。
我飘在秦章身后，从燕宁口中又回忆了一遍我是如何死的。
燕宁确实惯会诛心，那句让落落说出来的厚赏镇北候夫人，是往我心上插的第一刀，而枫儿入大相国寺恐怕会因为再不得出，是往我心上插的第二刀。
她巧妙的模糊说辞，令我以为这些都是秦章要选择戚姝放弃我，并累及枫儿的意思，让我自己喝下了那碗有毒的鸡汤。
“禧夫人燕氏，谋害中宫，直接杖毙。”
秦章摆手让宫人把燕宁拖了出去。
我移到正面来，发现秦章好像一瞬间好了很多岁一般，他往后靠到椅背上，目光落在虚空之处“所以你死之前是恨着我的吧。”
我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我当时确实是恨他，也故意算计了他，想用自己的死，利用秦章会对我有的愧疚，保住枫儿的太子之位。
突然我发现自己能离开秦章了，我在不受控制的离开宣明宫，好像有另一个地方在吸引着我。
“其实，朕厚赏戚姝，是想替你补偿一下她，免得她因为难产之事，怨恨于你。”
这是我听见的秦章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秦章应该是爱我的，但爱他实在太累了。
我沉溺于西北的那片星空之下，却在宫闱当中过了十年，而那个孩子会始终横亘在我们之间。
所以，一切就到这里，也算刚刚好。没有怨怼，只有对彼此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