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州在信息里说,丹丹有醒来的征兆了。
还说今天下午,会跟陆长泽一起将丹丹转到医院里进行全方位的系统治疗。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我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我连忙给贺知州回了个电话,他几乎是秒接。
男人低沉的嗓音瞬间从电话那端传来:“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叫你起来吃中午饭的,没想到你就回过来了,睡醒了?”
“嗯。”
电话那端有纸质翻页的声音,还有笔尖在纸上划的沙沙声。
我怔了一下:“你在公司吗?”
“嗯,陆长泽最近一直在照顾丹丹,公司里的事情无暇顾及。
而我休息了这么久,也是该回公司处理事情了。”
“那你的伤……”我担忧地道,“你那伤口不是前两天还绷开了么?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啊?”
“我听你的话,昨天下午就去看过了。”他笑了笑,又道,“我没什么事了,已经出院了,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我冲他问:“就是你刚才在信息里说,丹丹要醒了,是真的吗?”
“嗯,陆长泽跟我说的,昨天他无意中看到丹丹的眼皮子动了一下。
给丹丹治疗的那两名医生说,医院的医疗器械比较齐全,接下来最好转到医院进行全面的治疗。
他们预估,经过全方面治疗后,丹丹大概十天半个月就会醒。”
“太好了。”
我几乎是喜极而泣,丹丹终于要醒了。
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好想好想她。
我正准备问问他,下午要将丹丹转到哪个医院,徐特助的声音忽然从电话那端传来。
“贺总,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等您过去开会。”
我一怔,贺知州要去开会了啊。
我连忙道:“那你先去忙,我也要去吃饭了。”
“好,我晚点给你回电话。”
“嗯。”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骤然好了很多。
早晨那个噩梦带来的恐惧和彷徨俨然彻底消失不见。
我起床叫了个外卖。
吃完就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我收拾了一下,就前往医院。
想着马上就要去弄掉腹中这个孩子,我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
噩梦里,那一声又一声凄厉委屈的哭嚎又在耳边回荡,令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可是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一旦他生下来,我就真的再也摆脱不了顾易的纠缠。
我甚至在想,这个孩子要是我跟贺知州的该有多好。
如果是我跟贺知州的孩子,我一定会用命去疼他。
只可惜,现实总是跟我所期盼的背道而驰。
到医院已经是两点了。
我先去预约医生那领单子缴费。
我过去的时候,那医生正在打电话。
见我过来,她连忙将电话给挂断了。
我没有多想,只是跟她说了一下我昨晚预约的人流手术。
那医生忽地叹了口气,冲我说:“我把你过往的检查报告和病史都调过来看了下,你的身体情况比较复杂,怕是不能做这个手术。”
我狠狠地蹙眉:“为什么?有什么复杂的?”
那医生一脸严肃地道:“你以前被诊断过不孕不育,这次能怀上孩子也是个奇迹。
等于说,你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这次要是弄掉这个孩子,你的身体怕是真的要垮了,怕是真的再也无法怀孕了。”
我的心头顿时紧了紧,一时间想到了嘟嘟的病。
我既然能怀上顾易的孩子,那么便证明,我还有生育能力。
证明我还有机会跟贺知州再怀一个孩子?
那么,嘟嘟的病是不是就有救了?
可是……
我一旦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我跟贺知州之间就真的彻底完了。
而且我这一生也无法再摆脱顾易的纠缠。
该怎么办?
一时间,我的心里乱成一团。
那医生冲我严肃道:“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其实每一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他在天上选了你做妈妈,你又怎么能这样心狠地不要他啊。”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妈妈,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梦境里的哭喊一时间又萦绕在耳边。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心里烦乱得厉害。
那医生还在说:“留下这个孩子吧,对你的身体也好。
而且等将来这个孩子慢慢长大,他也会给你带来很多快乐。
你想想,他天天喊着你妈妈,抱着你说……”
“够了!”
我冷冷地打断那医生的话,坚定道,“给我安排手术吧,我已经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
那医生看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罢了,随你吧。”
说着,她就给我开了一张缴费单。
“你先去把费用缴了,然后去手术室外面等着就行。”
我没有说什么,拿了单子就去了缴费窗口。
就算我不弄掉这个孩子,也不能代表我以后跟贺知州就一定能再怀上孩子。
毕竟怀上这个孩子就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相信第二个奇迹还能落在我跟贺知州的身上。
所以我不能冒险地留下这个孩子。
绝对不能!
缴了费,我就来到了手术室门外。
门外还有两个女生在排队,我预约的下午三点,看时间,应该下一个就是我了。
我紧紧地篡着手术单,心里紧张得厉害。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腹部,莫名地,我的心瑟缩了一下,有些疼。
我垂眸看向我的肚子,又想起了梦境里的那个小男孩。
眼眶莫名地浮起了一抹泪意。
我低垂着头,冲他道:“对不起……”
他在天上选了我做妈妈,可惜我却不能留他。
本来坚定冷硬的心理,此刻终是划过一抹内疚。
我仰头将眼泪憋回去,在心中默默道:对不起啊,来世你再选一个更好的人做妈妈吧,不要再选我了。
“下一位,唐安然。”
正在这时,护士在门口喊。
我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起身。
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女人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女人扶着墙壁,脸上煞白,几乎连路都走不了了,肉眼可见的痛苦。
我的心紧了紧,越发用力地绞着手术单。
“看什么看,别磨蹭了,赶紧进来,还有人在排队等着呢。”
见我怔怔地站着没动,那护士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声。
我的心慌了慌,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手术室走去。
“躺上去吧。”
医生冰冷的声音如同那没有温度的器械一般,令人心里发抖。
等我躺到那冰冷的手术台上时,我浑身更是抖得厉害。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