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痛苦和内疚压抑在心底,令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见我良久都没有说话,贺知州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他寻到我的手握住,冲我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低声道:“没事,就有点冷。”
贺知州捏了捏我的手心,道:“是啊,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说罢,他就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我的身上,然后将我揽在怀里。
他冲我低声问:“你饿不饿?”
我下意识地摇头,不说话。
他好笑地道:“我饿了,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全然当‘我今天突然失踪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这样无缘无故地失踪,电话也不接,他都会很生气很生气,还会很霸道地罚我。
可他此刻待我,却比往日还要温柔。
不该是这样的。
他贺知州在我面前,不该是这样卑微小心的。
他一定一定很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失踪。
我顿住脚步,抬眸看着他。
贺知州微微怔了怔,冲我笑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刚才接孩子的时候,我突然去哪了?
怎么不问我,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接你的电话?”
贺知州静静地看着我,深沉的眼眸里分明藏着一抹隐忍。
良久,他冲我低声道:“那你想告诉我原因么?”
我痛苦地垂眸。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是不能。
“安然,你若是想告诉我,我会耐心地听。
你若是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去问。
我现在的愿望很简单,就只是每天能看到你,能跟你好好地在一起,仅此而已。”
贺知州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里似是透着一抹疲惫。
是啊,我跟他在这段感情里,都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所以他的愿望现在变得很简单。
而我,甚至连愿望都不敢奢求了。
贺知州再度握紧我的手,他深深地看着我:“所以安然,你会离开我么?”
我的心脏顿时狠狠一抽,泛着尖锐的疼痛。
我可以去打掉这个孩子,彻底断掉与顾易之间的羁绊,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陪在他身边。
可是顾易要是将那晚的视频发给他怎么办?
心中猛地腾起一抹恐惧。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贺知州瞬间揽住我的腰,强势且霸道地将我带到他跟前。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我,声音却意外地平静:“安然,说啊,你会离开我么?”
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也根本就不敢再给他任何承诺。
承诺给得越多,对他的伤害就越大。
好似我每次答应他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难怪他以前总是说我是骗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的确,我一次又一次地对他食言,不是骗子又是什么?
一时间,我真的对这样的自己厌恶至极。
手忽然被他篡紧,他深沉的眸光逼视着我。
那眸光里,又夹杂着一抹浓浓的不安和紧张。
可他的声音又过于平静:“安然,回答我好么?”
我别开视线,甚至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抿了抿唇,低声道:“不会的,贺知州,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打算好,偷偷去做掉腹中的孩子,然后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陪在贺知州的身边。
其他的,我也不想去管了。
至于那个视频,我只能赌一赌,赌他顾易会不会还有一点良知。
听到我的回答,贺知州笑了笑。
他揽着我,道:“走,去吃东西。”
贺知州没有带我去那种高档的餐厅,而是找了一片极具烟火气的夜市区。
街边小贩很多。
开春的夜晚还是很冷,可是夜市上的人特别多。
卖吃的摊贩上都冒着热气,配着暖色的灯光,一眼看去,格外的温馨。
贺知州牵着我来到了一家面摊上。
他冲我问:“你想吃什么?”
我扫了一眼摊上的面食,最后要了一碗饺子。
贺知州要了一碗三鲜面。
末了,他又牵着我坐到小桌前。
春日里,似乎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耳边充斥着摊贩的叫卖声,还有行人的嬉笑声,我的心竟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安宁和踏实。
连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也好似缓和了许多。
我冲贺知州问:“你怎么突然想着带我到这里来?”
“喜欢吗?”贺知州冲我笑笑。
暖色灯光下,他的笑容温暖又迷人,让人挪不开眼。
我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贺知州抬手将我耳边的头发拨至耳后,他低声道:“知道你喜欢热闹,所以就带你过来了。
虽说你那时候是个千金大小姐,但是你还挺接地气的。
那时候,你跟丹丹,没少来逛夜市吧?
尤其蹦完迪后,你们还不肯回家,还满江城地跑,到处疯,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提起丹丹,我又有点伤怀。
那时候,是真的很快乐很快乐,无拘无束,没有现在这么多压抑的烦心事。
身边的人也都好好的。
原来过往真的不能太幸福,回首起来,心里都是酸涩。
见我没说话。
贺知州搂了搂我的肩,笑道:“好啦,又开始泪汪汪了,唐安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我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闷声道:“谁泪汪汪了,你才泪汪汪,你才喜欢多愁善感。”
贺知州好笑地抚过我眼角的(湿)润。
他冲我打趣道:“还说没泪汪汪,看,一下子就流眼泪了,你啊,跟水做的似的。”
我闷闷地拍开他的手:“我这是眼睛进沙子了。”
贺知州闷笑了一声,也没再打趣我。
我只是搂着我,柔声道:“安然,别难过,也别伤感。
陆长泽今天告诉我,说丹丹的情况好了很多,估计很快就会醒了。
到时候啊,你跟她还是可以像曾经那样,满江城的疯。
而我,也可以像曾经那样,在暗处默默看着你,守护你。”
我震惊地看着他。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一直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我了?
怪不得,我跟丹丹青春年少,半夜到处疯,都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坏人。
丹丹那时候还跟我开玩笑,说她长得比较安全,跟个男人婆似的,所以坏人不敢来为难我们。
可现在看来,大概是贺知州在暗地里摆平了一切。
看着我呆愣的模样,贺知州好笑地拍了拍我的头。
“怎么了?又被我感动了?”
我没说话,只是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贺知州好笑道:“得了,看你这模样,还真是被我感动了。”
说罢,他又故作叹息地道,“哎,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感动,我当年还何必傻傻地去给你当三年上门老公,还活活被你羞辱厌弃了三年。
我就该把我这些暗恋的心思都告诉你。
或者学那些男人,甜言蜜语地哄你,说不定啊,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