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跟霜儿没有结果，但你俩毕竟恩爱一场，如果她还活着，你俩定然已经成亲，怎么说，咱们也算是个亲戚关系，就算你我之间没有交情，但看在霜儿的份上，雁帮主就帮老夫一把，老夫是真的需要雁帮主的帮助。”湘莫鹰不再以“本相”自称，却是换成了“平易近人”的“老夫”，而此刻，他的语气里甚至还带着点乞求。
这暮年里的湘莫鹰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真诚，那老脸展现出来的渴求，抛开他的本性来说，竟突然的想让人可怜。
湘莫鹰说完，雁轲将头转向湘莫鹰，眼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而脸上却还带着那么点诧异。
忧伤，是因为凌霜。
而诧异，似乎，他对湘莫鹰的突然转变很是意外。
平日里的湘莫鹰一言九鼎，说什么是什么，装横跋扈，从不妥协。
此刻，看着他那哀求着脸，雁轲竟然有些动容，不为别的，因为他提到了凌霜。
雁轲看着湘莫鹰半晌没有言语，随后转过头看向前方的壁画。
那壁画里，正画着山水田园，田园小山脚下牡丹花开，绕转着几只蝴蝶。
蝴蝶的旁边是一个美丽的小妇人，她正出神的望着仿佛在画外都能闻得到香气的牡丹花开，小妇人的侧脸美丽至极。
雁轲看着有些痴然。
那小妇人的侧影是多么的像她，那个曾经的她----凌霜。
雁轲没有言语，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回忆。
湘莫鹰没有打扰他，只是老眼炯炯的看着雁轲。
湘莫鹰的嘴角掩挂着一抹得意的笑，那种阴谋即将得逞的狡黠的笑。
天下传言雁轲重情重义，果然，祭出感情的牌，似乎就可以让他产生羁绊。
平日里的自己说一不二，从未自降身价，现在突然降低了身份，虽然他不想，虽然他知道只是自己的权宜之策，但这也足以证明他是多么渴望雁轲的帮助。
原来如此，雁轲跟湘莫鹰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难怪，雁轲对自己的逃离并不是多么着急，躲在暗处的月舞终于了然。
雁轲半晌不说话，湘莫鹰虽有些着急，但他并不敢催促，只是默默然的老眼昏黄的盯着雁轲。
“如果霜儿还在的话，她定然希望雁帮主能够帮助老夫，你知道老夫对霜儿的疼爱，你也知道霜儿对他的姑父有多爱戴。”盯着雁轲半晌的湘莫鹰看到雁轲似乎情绪有了些许波动，赶紧伤着情绪又继续叹道。
说罢，湘莫鹰眉带忧伤，眼神真诚的看着雁轲，似乎在等雁轲的一个交代。
那感觉，就像凌霜欠了他的情，却需要雁轲帮着偿还一样。
又过了半晌，雁轲从情绪里回过来，那感觉就像经历了一个沧海桑田，他的神色有些忧郁却也略显疲倦，只是，在准备张口说话的瞬间，便又神色如常。
“对不起，丞相大人，我帮不了你。”雁轲在犹豫了那么久之后，终是给出了如是回答。
是的，因为凌霜，于情，他该帮助她的姑父。
于理，虽然这列襄国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并不对列襄国有多重视，但他明白，百姓永远都是那个受苦最重的。
他没法阻止别人的决定，他可以不去参与别人的事情，但他，绝对不能以身担此罪过。
很多时候，“情”不会大于“理”，所以，他虽然念着凌霜，但他不会为了她，同百姓为敌。
或许，就算凌霜活着，她也不会同意自己去做那样祸患百姓的事情，凌霜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
哪怕，他去盗虎符，她也是不会同意的吧。
他不想直接去参与那场阴谋，但他毕竟为湘莫鹰盗了虎符，不管怎样，也算推了波助了澜。
只是，虽然雁轲不想那么做，但凌霜是她的痛，他答应带她“回家”的。
很多时候，英雄为红颜，哪怕覆了天下也罢。
哪怕，那红颜已成白骨，埋身黄土。
红颜成白骨，雁轲再次黯然。
雁轲黯然，但看在湘莫鹰眼里，此刻的雁轲却是可恨至极。
自己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么的恳求他，他竟然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雁轲，你真是块磨不光亮的铁头，哼！”湘莫鹰装起来的伪笑与善再次脱离了他的那张纹路斑斑的脸，语气再次生硬气愤了起来。
“你就在这待着吧，本相对你，已经没了耐心，你别想着再出来！”说罢，湘莫鹰起了身，一甩袖子，就要出门。
躲在密室外的月舞，眼瞅着湘莫鹰就要出来，她再不躲开，就要被湘莫鹰撞个正着。
她的身体突然快如闪电的脱兔，一闪身隐进了旁边的一处柜子边。
她秉着呼吸，将身体紧紧贴着柜子的边，她生怕将自己的身体露出来。
出门来的湘莫鹰正气急，根本顾不得看这密室外会有什么，顺手按了密室的开关，将那密室的门关牢靠，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房门。
当然，房门边上少了那几个护卫，他懒得去计较，也并没放在心上。
这么大个府邸，安全系数自己当然明白，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进来，更不会有什么意外。
至于什么异样的，也并不会出现，这么多年了，这密室里，自己藏了那么多秘密，都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
他根本不怕有什么异端，他也不会相信会有什么异端。
月舞倚在角落里，看着湘莫鹰离开，然后又在角落里待上好半天，在确定湘莫鹰已经走远了的情况下，她才将自己的身体移出黑暗的小角落。
密室的开关，她在角落里看见了湘莫鹰所按的位置，那是在一处书架的最底端靠，且靠近右侧的一本书的下面。
那开关位置确实很隐秘，这么大个屋子，如果不知道位置，要找起来确实会费劲的很。
但是，湘莫鹰自己的不谨慎已经泄露了它的位置，这正好给了月舞最好的便利。
月舞悄悄的挪动自己的身子，来到那开关处，她将湘莫鹰刚才拿过的那本书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