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变的还真是快呢,月舞抬头望望天角的黑压压一片,不禁加快了步子,她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滴答
一粒豆大的雨点打到了月舞的额头,瞬间蹦成一束晶亮的雨花。
月舞再次望望天,那浓黑的宛若漆黑的渊底的乌云已然来到了自己的头顶,月舞伸手一抹,抹掉了额头上的晶莹,朝着伯青王府奔驰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拐过街角,伯青王府几个大字已经映入眼帘,此刻,空中蹦跳的雨珠仿佛串成了一串串,落的频率越来越快。
月舞只感觉勃颈处火辣辣的疼,那昨夜里被程枭割破了的伤口虽然已经凝痂。
可此刻,遇到雨水洗礼,痂竟隐隐裂开,雨水顺着咧开的痂子进入皮肉,如针扎的疼。
月舞本能的伸手护住脖颈,不让更多的雨水浸染自己的伤处。
新降下来的雨水沾染久日里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那尘埃里定然裹挟着十分不洁净的菌毒,若让菌毒感染了伤口,那是很容易留下疤痕的。
虽然月舞不是好美之人,可若让脖子上留下弯曲扭捏的丑陋疤痕,那她也断然是不愿意的。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越下越急,月舞撇开步子冲着王府奔了起来。
恰在此刻,从另一侧街角转过一队人流,前面的人骑着全副武装的高头大马,马的后面跟着数十个持金刚长枪的侍卫,而侍卫们则将一顶豪华雍容、装点精致的软轿护在中间,急急匆匆的向着这边赶来。
那队人流当先之人,在马上舞动着长鞭,不断的将未带雨具速速赶路寻找避雨处的路人抽到一边,口中大声吆喝着“让开”。
所有被抽中,被驱赶到路边的路人纷纷怒目而视,没有人不在心里讽刺着,这官威,真是好大的威风。
可是所有人只敢怒不敢言,只用眼神的尖刀一点一点剜着所过之人的皮肉,心肝。
他们只想把那些人剜的寸缕不剩,剜的呜呼哀哉,再不让他们去祸害那些无辜之人。
那些被抽中的手无寸铁的百姓之中,有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
那老者衣衫褴褛,似不忍剧痛,不断哀痛呼号,而那马后的侍卫,似乎极度嫌弃普通百姓的聒噪,在赶路的同时,十分不耐烦的用枪的把端猛劲的敲击哀叫老者的后背。
那一敲,硬生生的将那老者敲入路边的沟壕里。
老者猝不及防,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无巧不巧的恰将头部撞到了壕沟的边沿。
老者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鲜血,再被雨水一浇,整个脸庞顿时成了血的瀑布,在大雨滂沱里,在乌云密布下,显得如此狰狞可怖。
老者整个身体蜷缩在壕沟里,痛苦的挣扎了几下,却无法起身。
而那队匆匆的人流根本视而不见,任凭老者的呻yin挣扎,只顾着赶自己的路。
人马过后,一个妇人不忍老者的痛苦无助,匆匆上前扶起了老者,并用手中的布巾掩住了老者额头的伤口。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月舞,突然被一股无名的怒火压的喘不上气来,见过欺负弱者的,没见过这么欺负弱者的。
弱者,永远都被踩在强者脚下,永远任人欺凌,无论古今。
只是,一个堂堂的人民父母官,竟然如此的糟践自己的百姓,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这当今的皇帝定然是个瞎子,定是昏庸无道的很,竟能任用这样没有人性,丧尽天良的官员,这真是百姓之灾,上天之灾。
怪不得这个国家现在如此腐朽没落,奸佞当道,霸官横行,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让自己碰上,就不能给这种人好果子吃,虽然这种人天下多了去,可是能报复一个算一个,不为百姓出口气,也得为自己的眼睛,为自己的良心出口气。
雨下的太大,月舞的头发早被淋湿,早已经变成一缕一缕挂在耳侧,雨水顺着月舞额头不断的落入面庞,一波波的模糊着自己的视线。
她的浑身也早已经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到了皮肤上,仍有不断的雨水捶打着她的身庞,将衣服更紧的贴到了她的皮肤上。
若刚才不驻足,她早已经进了屋子,定不会浇的如此狼狈,可是理智告诉她,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百姓被欺凌,她宁可要了脖子上的伤疤。
这是春日,可被这样的春雨浇个透,月舞并没有感觉冷,她的胸口仿佛有股火在烧。
那火,不断明灭,却越烧越旺。
那火,想要蒸尽一切浊水,驱尽一切阴霾,烧尽一切黑暗,荡尽一切社会不公。
滂沱的雨水不断的压下,月舞狠劲的抹了一把脸,暂时将脸上的雨水抹到一边。
月舞微微眯了眯眼,这样大的雨水,让整个视野都变的迷蒙,正好,可以阻挡人们的视线。
这样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脆响乒乓,正好,可以混淆了人们的听觉。
很好,天时。
为了修整路边的壕沟,一堆一堆砂石堆叠在路边,此刻,因为大雨的急剧来袭,很多石子已经被瞬间形成的暴雨洪流冲入了道路中央。
很好,地利。
为了躲避来势汹汹的人流,人们纷纷避让,此刻,她正聚拢在人群里,瞬间变成了路人里的一员,根本无人识得她。
很好,这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具备,现在,只欠一点微微吹来的--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