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嵩看见除了太子以外的人来，是这样的激动。
当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子以外的人来。
仔细看看这身着玄色蟒袍的来者，居然是虞潇松的弟弟，虞潇竹。
乔嵩喜出望外，他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是虞潇竹吧！救救你哥哥吧。”乔嵩拍打着栏杆。
“啊……是乔家的公子乔嵩？”
虞潇竹有些不敢置信，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原本自己记忆里的乔嵩，是如此的谨慎又健硕的一个人。
怎么变得如此模样，很憔悴，失魂落魄的。
乔嵩细细地说了，关于自己哥哥虞潇松的处境。
以及，作为萧皇后那边的人，乔家为何唯独只有自己被抓到地牢里的过程。
原是乔菀菀，提起了虞潇松的书房，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乔嵩自然不想让乔菀菀来冒这个险，可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证据来证明他真的是被控制的，那问斩是肯定的了。
他并没有听命于太子，而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偷偷潜入了虞家。
乔嵩没有去过虞家，又怎么知道虞潇松的书房在哪里呢？
好在虞家此时没有人，全部都被抓进了衙门里，自己可以随意游走。
一番好找，倒是没摸到书房，转到了一个寝室里边。
红色幔帐，桌上还摆着红色的蜡烛，摆明了就是自己妹妹和妹夫的婚房。
让乔嵩在意的是，从没有合上的窗口，看见屋内有幽幽的粉色光芒，在角落里忽闪忽闪的。
“这到底是……”他安耐不住好奇心，但本着不打扰的心态，终究没有进去。
他忽然想起了一日自己买的那些歪门邪说的书，正看得津津有味，被父亲发现之后，用戒尺打了十几板子的事情。
那时候，自己正看到那一页……萤虫！
萤虫的光芒就是粉红色的，也有粉紫色的，总之是众说纷纭。
乔嵩终于是进去了，那粉色的光芒愈来愈暗，他小心地拿帕子拾起。
“总之——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他记得从指间传来的那一点点奇怪触感，是蠕动着的。
他飞奔了出去，自以为找到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可惜事与愿违。
待到他到了光亮的地方，展开自己的帕子，里边空无一物，只有一小撮仔细看才能看见的灰烬。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的行踪被羽林军发现了，无一例外，完完全全地被汇报给了太子。
等到圣上下令彻查乔家，乔嵩就到了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乔嵩公子，你的意思是，哥哥被巫蛊术士用了萤虫操控？”
“正是，正是啊。太子完全不相信我说的。可我为什么要给他开脱呢？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关联啊。”
“难说，太子是一个多疑的人。”虞潇竹环顾了四周，地牢里居然只有乔嵩一个人在。
“我哥哥呢？”他转头问乔嵩。
“……”
乔嵩沉默不语。
“对不起，要是不是我莽撞了，妹夫他应该……”
“乔嵩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虞潇竹的心紧张了起来，能否把他带回去，关乎着自己能不能把月白带走。
“应该在里面一间，关着门的，你去看看吧。”
乔嵩紧闭双唇，不愿再说，但还是说了一句。
“做好心理准备。”
虞潇竹打开了里面一间的门，意外的是并没有上锁——按照哥哥的聪明程度，要出逃是很简单的事情。
只见虞潇松坐在这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就坐在那里，低着头。
头发凌乱地覆盖在脸上。
“哥哥？”虞潇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没有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没有抬起头看他一眼。
“哥哥？”他走近了一些。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虞潇松这样说道。
他的身边有一些不合时宜的粉末，细碎细碎，像是灰烬。
“我没有罪。”虞潇松这样说。
他的身上遍布着伤痕，而且没有受到太好的治疗，拖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哥哥，我们走吧。我带你走，我有圣上的口谕。”
虞潇松抬起头，可头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也不拨开来。
“人心难测。现在圣上能放我走，日后我还是会被折磨，永远地折磨，逃不走。”
虞潇竹蹲下来，被他狠狠地推了一把。
“别管我，别管我了。听说你封了侯爵，只要远离了我，一切都会好的。”
“去江南吧，去江南吧。都说了，只要分家了，你就可以完全不被这些事情卷进来，就可以幸福平淡的度过一生……”
虞潇松这样说着。
“哥哥？”
虞潇竹不敢相信，原来自己的兄长是这样考虑的。原以为分家，是想把自己支开来……
“卓儿还好吗？”他问道。
“她还好，只是很担心你。”虞潇竹回。
“好。你走吧，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中了那毒物，我已经……”
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
“我已经不清醒了，我已经很痛苦了，快走吧。”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虞潇竹推了出去。
带有攻击性地，低声地怒吼着：“出去。”
一如往日威严的长兄样子。
虞潇竹的蟒袍被墙上不可言说的污物沾上了，有些黏糊。
“带着你的妻子，还有月白，走吧。不要回虞宅，不要回虞宅了……”
他低声说着，并不断地在面前摸索着，摸索着。
“……”虞潇竹再也看不下去了。
“哥哥，我们走吧。不能再呆在这非人的地方了。”
虞潇竹再次走进房间，伸手向着虞潇松。
“只要我一人承受，这虞家该有的命运，不好吗？！”
他的手像是在空中乱划一样，没有碰到虞潇竹的手一丝一毫。
虞潇竹怔住了。
“背叛本王的人，没有好下场。”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但虞潇松一点也不害怕。
潇竹知道，把自己兄长折磨成这幅模样的人，一定就是太子。
“本王要让你活着，生不如死。”
太子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帕子，里面残有一丝灰烬。
“是萤虫，本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