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司奇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不是那种一丝一丝抽离的疼，而是轰隆隆的一阵一阵，就像夏日午后的闷雷声一样。
“好疼啊。”她咬着牙关蹦出这几个字。
奕鱼赶紧放下了手上的粥，司奇已经支撑不住了，又不能用手撑着，身体顺势往前倒，还好倒在了奕鱼的肩膀上。
“怎么回事……”
她看着司奇的样子，心里担忧着，不会真是摔到头了吧？这样可真不好说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奕鱼感觉自己胸口和肩上薄薄一层棉布都要沁湿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她拍着司奇的背，就像安慰小孩子一样，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原来的遗憾。
“我……”
司奇的声音蒙在衣服里，闷闷的。
“白将军。”
奕鱼愣住了，停下了手上的拍抚动作。
“白将军……剑柄……宝石……头冠……”
她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
奕鱼清楚地知道，司奇现在十分痛苦。按照她说的话，应该是记起来前世的事情无疑了。
“司奇，别怕……”
司奇稍稍恢复了点，坐直了起来。
“奕鱼……那不是梦吗？”
奕鱼本想继续瞒着，可她想起来了。灵珑也是这样，一切都像一层纤薄的窗纸一样，一触即破。
就算自己小心翼翼地，终有一天，也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是奕鱼有些郁闷，怎么就被小小的几片黄牛肉唤醒了呢？这也太不合理了。
“那不是梦。”
奕鱼盯着司奇迷茫的双眼看着。
“那不是梦。”司奇看着奕鱼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她自知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年立誓，不再为了别人的事情落泪。
“我，再也见不到白将军了吧。”
她只是淡淡地说。
奕鱼连忙打圆场：“怎么会呢？等到再有比武招亲，你虽然不能佯装身份参加了，也可以去偶遇一下看看。”
“他好像没存在过一样。”
“什么？”
“他刚刚和我说再见了。”
奕鱼心一沉，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照理来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啊。
“他和我说了再见。”司奇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奕鱼抿紧嘴唇，这时候说什么劝解，都是徒劳无功的，只有她自己把心结解开，才是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奕鱼也知道，这一世，听说白将军已经在东瀛失踪了。
按着上次离开宫里的日子算，圣上明日就要撤兵回来了。
这样一算，还真是说再见的时候了，撤了兵，不要说是白将军本人了，连他的身体都无法落叶归根。
司奇趁着奕鱼不注意，艰难地用没伤到的手拿起了粥。
一饮而尽，虽说不是滚烫，也是烫的，就这样滑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滚烫，却又让人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的。
“是真的很烫啊。”
她一下子就喝完了一碗粥，对于刚刚恢复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她本想吐出来，可又忍住了。
“你这是何苦呢？”奕鱼不忍心看下去，想必司奇心里一定很痛苦。
“我要多喝点粥，才能快点好。”
她低下头去。
“我答应他，要成为名扬天下的大侠。”
司奇卷了被子，就又躺下去了，而且是背过身子的，也不说话。
奕鱼知道，现在应该让司奇静一静。何况她醒过来了，就算一个人待着，司昀过来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她带上了门，就离开了房间。
走廊尽头，她望见了自己的夫君正站在那儿，看着远处的风景。
“烟花三月下扬州。”
她悄悄走近夫君的身旁，在身后看着他。
江南的风景，是清甜的，是清新的，可夫君的神情是有些忧愁、凝重的。
“在想什么？”她拍了拍潇竹的肩膀。
“娘子啊。”他回过头来，也没有很诧异，只是刚才应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里面。
奕鱼皱了眉头，自从那次去过皇宫之后，夫君就时常皱着眉。
特别是那次从太子府回来，心情看起来更加沉重了。
不管怎么问他，他都是不开口。
奕鱼没觉得有太多隔阂，只是觉得，自己的夫君，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承担，对他太不公平了。
明明，可以和自己说说，这样烦心的事情也能减半了啊。
“夫君，我有事和你说，我们进房间说说吧。”
合上门扉，奕鱼呼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夫君潇竹。
“夫君，司奇的记忆恢复了。”
“什么？”
“她回忆起了白将军，还有自己的身世，还有作恶多端的钟离晨。”
“……”潇竹沉默了。
奕鱼有些紧追不舍地追问了一句：“夫君？为何一直要瞒着我？你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事情很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奕鱼想了想，自己仿佛走的每一步，都是由潇竹铺好路，照拂好的，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操心着所有事情。
“我……我不是说这个。自从出了那次太子殿，我觉得你好像有些太沉重了。”
潇竹闭上了眼睛，似有些苦恼地扶了扶额头。
他好像有话要说，又好像说不出口。
“娘子，你知道的。太子让我去查的人，是我的兄长，虞潇松。”
“这件事如鲠在喉。虞潇松，可以说是表面上，太子最信任的人了。”
他接着说：“我突然意识到，就算我们搬到天涯海角去，事情不解决一天，也终究是逃避。”
奕鱼点了点头。
“我也想这件事多时了，怎么说，放着子岸的事情不管，总管不是个办法。”
“我想过了，等司奇的事情安定了，我们还是先回京城去。住在姜宅就好了。”
“嗯，到时候有劳娘子安排了……”
虞潇竹抿紧了嘴唇，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不会有勇气，向娘子吐露心声的。
“希望，我可以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最后。”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话说回来？老板娘呢？方才她不是要跟我一起过去看司奇的么？”
“好像被司昀喊过去了。”
潇竹现在真是没有心情再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