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求过子岸了。”
虞潇竹紧闭着双眼,不愿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怀中哭泣的奕鱼。
“他……他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奕鱼哭得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她与裴夫人仅有的一些回忆,也只能是仅有的一些回忆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她却觉得,裴夫人是真正的温和、善良的一个人。
相信她的孩子,也会和她一样,成为一个善良、温和的人。
姜奕鱼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要怎么给裴夫人办葬礼呢?”奕鱼只希望,裴夫人能走得体面一些。
“恐怕……这件事我还没有和父亲说,我怕他承受不住。”
“唉……”奕鱼心中只有悲叹和惋惜,再无其他的心思了。
可潇竹不一样,这是陪伴了他成长的人,是赐予他生命的人。
他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既然如此,我也要和岳父岳母说清楚。”
奕鱼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
“先把这些事处理完了再说吧。爹爹他们不会太在意的。他们还说了,要是我们搬去江南,他给你谋个官职,我们就在那生活吧。”
虞潇竹沉默了。
“妈妈也说了,只要我们过得幸福就好,官名权利,这些都不重要。”
潇竹把奕鱼紧紧拥入怀中。
“明日我要去避暑山庄了。”
奕鱼一惊,忙问:“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圣上的意思吗?”
“是的。他要在那里面见我,至少那里没有太多萧皇后的眼线。”
奕鱼倒吸了一口气。
“原本,应该是要带着裴夫人一块去的吧。”奕鱼心里想着。
太阳很快升起,又是一个明媚又炎热的一天。
潇竹依旧穿着那身白衣,只是换了一件有浅蓝色丝线的褂子。
“那么,我就自己过去了。我母亲的事情,已经让县衙转告给父亲了。”
奕鱼耐心地给潇竹整理着衣领。
只是灵珑在院子里摘着菜,心想着怎么小姐今日起的这样早。
奕鱼深深的黑眼圈,掩盖不住她今日的疲惫。
昨夜,自己一整晚都没有入睡。而潇竹睡得也极浅,时不时醒来,脸上留有泪痕。
“唉,希望他今日顺利一些。”奕鱼倚着门框,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虞潇竹一人乘上了去避暑山庄的御驾,一同乘上车的还有上次那个公公。
“咦?”公公探头,发现御驾上只有一人。
公公无奈地摇了摇头。
“圣上对今日可是期待的很。那裴卿云还是不愿意么?”公公轻摇着镶嵌宝石的扇子。
虞潇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唉,看来是打心里不愿意了。听说她还与虞总管育有一女,也算是彻底忘却了圣上了。”
“也许吧。”
潇竹回的漫不经心,让公公心里有些恼怒了。
“臭小子,看你怎么办。惹得圣上失望了,虞家这些人统统都要进大牢里边。”
车程很长,公公在马车里百无聊赖。
今日暑热,让人不由得想穿少一些。
公公瞥了一眼虞潇竹,里一层外一层,中间还有一层,心里啧啧称奇。
“你不热么?”公公斜着眼睛端详着他的衣裳。
“劳烦公公关心。”
公公大惊,一下子伸手把虞潇竹的褂子掀开一角,只见里边是明晃晃的、纯净的、洁白的一件长衫。
“你、你、你!不想要脑袋了吗?居然敢穿纯白的衣裳来!”
潇竹转过头问他:“请公公指教,这有什么问题吗?”
“单独面见圣上,不允许穿纯白的长衫!就算是翰林院的书生,最浅最浅也是夹青色的。”
“那如果有亲人离世了呢?可以穿吗?”
公公一愣,说:“那当然是可以穿的,不过我没有听说虞家有人逝世啊。”
“是我的生母。”
公公大惊,再也不敢说话了。他心想,难道这个女人,为了不再见到圣上,做出如此狠的事情来?
当年,也不是圣上要抛弃她的。一切,都是皇太后的阴谋啊。
圣上这些年里,多次辗转反侧,只是为了裴卿云。
她是自己立誓要立为太子妃,以及以后的六宫之主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裴太傅和皇太后萧氏一族的纷争说起了。
“快到了,你可好好想想怎么给圣上解释吧。”
“说的难听点,肯定是你劝说的方式不对。才让裴卿云畏惧自尽的!”
虞潇竹的眼神突然变得可怕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公公。
“母亲,她不是畏惧自尽的。她是病逝的,她有咳喘病。我找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啊……这?”公公咳了两声,有些担忧。
他曾听传言,当年皇太后萧氏不愿意立裴卿云,就是因为她有咳喘病。
这虽然是个富贵病,只要衣食无忧,营养充足,影响就不会很大。
但,皇太后不这么觉得。作为皇后,要是她不能为圣上诞下健康、活泼、聪明的子嗣,就不足以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面。
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对她偏爱有加,到了皇太后都嫉妒的程度。
“等他当了皇上,还会听我的话么?要在他登机之前,除掉裴氏。”
当然,这只是公公根据传言而想象出来的,真正的事情不得而知。参与这件事的,大多都是前一代的群臣。
深知这些内幕的皇太后,也早已驾鹤西去了。
“你一会好好和圣上解释吧。”
细声细气的公公下了御驾马车,潇竹随后也下了车。
一路上,避暑山庄的清奇俊秀,郁郁苍苍,都吸引不了虞潇竹的目光。
要是母亲能来看看,就好了。
他的印象里,裴夫人极少出门,只是说自己不愿出门。
或许,是怕以前的人认出她吧。
名义上的裴卿云,早就已经死在流放的路上了。和她的父亲裴太傅一样,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她本是贵为太子太傅的独女,是应该母仪天下的女人,是一个善良的人。
“到了,圣上就在前面的湖心亭里。”
圣上似乎一直凝望着对岸的景色,不发一语。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欣喜若狂地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