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伙计累得都不想开门了，自从虞竹馆开了那次暖炉会后，来这的人是络绎不绝。
“客官，虞竹馆今日打烊了，请明日再来吧！”小厮又把门关得更紧了些。
门外的人似乎很坚定。“我是来找虞竹馆的虞潇竹的。”
这跑堂的伙计好像不知道潇竹和奕鱼就在二楼，拒绝了门外的人。
“少爷不在，还是请回吧。”
潇竹正巧要下楼梯，听见了那伙计的话。
“什么事情？”
那伙计吓得一激灵，赶忙改口，好声好气地开了，门请客人进来。
眼前的人正是三王爷。不同于往常那英姿焕发的样子，显得有一些落寞憔悴。
三王爷一手扶着门槛，也是有些微醺的样子。
“怎么回事？”奕鱼差点脱口而出三王爷，想到这边还有人，不太合适。
潇竹走上前去，扶住了三王爷。
“走，带我去雅阁吧，今天我和潇竹君不醉不归。”三王爷还尚存一些理智，没有醉得很离谱。
三王爷勉强扶着楼梯栏杆走了上去，前边几件雅阁都没有人，潇竹就带着三王爷到了第一间。
奕鱼见三王爷和潇竹还要些时间，先回到了别馆去歇会。
刚才还没精打采的伙计这下可是精神了不少，忙问潇竹和三王爷要些什么。
“上一壶今年新酿的梅子酒，再上些下酒的小菜。”
伙计赶忙来摆上来这些菜。
“我要成婚了。”三王爷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潇竹君，大婚的时候，一定要帮我把宴席置办地好些。”三王爷又是一杯酒一口气喝下。
潇竹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只是斟了一杯梅子酒，没有喝下。
“圣上的意思，已经无法改变了吗？”潇竹试探地问道。
三王爷定睛看着那杯中摇曳灯火的倒影，“我成婚，我一点悲伤，一点异议都没有。”
“我反而很高兴圣上给我赐婚了一个女子，潇竹君你能明白吗？”
潇竹摇了摇头，他和奕鱼的感情顺风顺水，自然不明白这样的复杂的情感。
三王爷一饮而尽潇竹那杯没有动过的梅子酒。
“我只是，我只是伤心。为什么江采莲她没能和季长殊……而是和我的皇兄……”
三王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我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
他沉沉地趴在桌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流泪。
走廊的尽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长殊夺门而入。
“魏天纵！你刚刚说了江采莲的事情？”季长殊有一股浓浓的酒气，此时却口齿清晰。
见三王爷不言语，他再冲上前去半步，揪住了三王爷的衣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了。
“季长殊，先听我说。”三王爷将季长殊的手缓缓从衣领上扯下。
潇竹把门口的小厮和伙计遣散了，有可能接下来三王爷就要表明身份了。
季长殊放下了手，坐在了三王爷的对面。
“季长殊，我问你一件事。”三王爷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给潇竹也斟了一杯。
季长殊看着三王爷唯独没有给自己斟酒，有些不悦，眉头微微蹙起。
潇竹虽然有一杯酒，但这是三王爷喝过的杯子，还是有些介意。
三王爷看着季长殊，“季长殊，你后悔吗？”
“不后悔。”季长殊低下了头，潇竹觉得他只是在逞能罢了。
原先举办暖炉会的目的，就是三王爷想让季长殊和江采莲和好。
是一次诗词集会，他们二人抽到了一组签，要对上下句。
江采莲对的是“吟成豆蔻诗犹艳”，季长殊接的是“睡足荼蘼梦亦香”。
众人皆拍手称好，这对联对的绝妙，就像江采莲和季长殊一样是檀郎谢女，天造之设。
谁知那季长殊不是很认账，让江采莲有一些失望。
季长殊何尝不心仪江采莲呢？只是他知道江采莲是巡抚之女，地位颇高，而自己只是一个发迹了的书画家。
江采莲不似那池中盛开的莲花，更像是远在瑶台的弯月，如此的清冽，不近人间。
季长殊觉得，江采莲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
众人相顾无言。
“季长殊，我的长兄要成婚了。”
季长殊又仰头尽了一杯酒。“祝贺，这是喜事。”他漠不关心这件事。
潇竹此时真想退出这间房间，总觉得接下来会有很危险的事情。
“季长殊，你听着。”那三王爷也有些醉得不成样子了，潇竹更希望这时他就这样昏睡过去。
事与愿违，三王爷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江采莲，要成为我的皇嫂了。”
对面的季长殊忽然清醒，喃喃道：“你说什么……”
“江采莲，就要成为我尊敬的长兄，太子的正妃了。”三王爷自己已经不忍说下去，用手掩面，情绪几近崩溃。
此时的三王爷和季长殊谁更可怜一些，潇竹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斟酒，没有人摔酒杯。
只有掩面神情崩溃的三王爷和静静坐着的季长殊，时间就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潇竹默默退出了房间，合上了门。
他叮嘱伙计和小厮不要再进这个门，也不要打搅他们，只余下一些蜡烛就好。
直到潇竹回到别馆方要睡下时，整个宁静的虞竹馆里，除了那一间房间里，没有另外的烛火亮着。
潇竹叹了口气。
他轻轻在被子里挪动，到了一个可以舒展睡下的位置。
身后的奕鱼忽然抱住了他。
“娘子……？”潇竹试探性轻轻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奕鱼睡得很香。抱着潇竹也是无意识的动作。
潇竹握着奕鱼的手，触感是很真实的，也是真实的幸福。
皇宫里有权有势的人，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圣上，也终有身不由己的事情。
不圆满的事情，世间本来就是***。
能和奕鱼过上这样的生活，潇竹觉得自己很知足了。
虞潇松说的没错，自己本就是一个生性不爱争抢的人。
如果此世子岸无意再争夺，再探寻什么，就让自己和奕鱼安享一世的安宁吧。
想着想着，潇竹也随着奕鱼一同进入了梦乡。
次日，灵珑来侍候奕鱼洗漱时，却没有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