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血从周媛媛绽开的皮肉中溅了出来。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她的脸已经红肿不堪，身上没一块好肉。
本来周媛媛因为上次死里逃生，想要好好惜命，所以躲了谢菲一阵子。结果今天放学，她本来还犹豫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就直接被谢菲挡在了面前。
钱哥说要给她个教训，周媛媛开始时是不怕的。因为她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了足够多男人的丑恶和卑劣，但那晚的可怕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的头被套上塑料袋，一次次窒息又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然后是无数的钢针扎入她的体内，冰冷的刺痛一次次将她从混沌中惊醒；电击之下她疯狂地抽搐着，几乎将胃都吐空了……那些不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情趣，只是单方面的凌虐。
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次折磨是在什么时候，她绷紧的神经一次次被扯断，她的心理防线一次次被击垮。
周媛媛的血一点点染红了面前散落的钞票，她却浑然不觉，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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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陆成宇一直提心吊胆，但欲望往往越压抑，就会越反弹。避开几天，他感觉那种刺痒又开始让他抓心挠肺了，好像心里有一只老鼠似的一直横冲直撞，迫切地想要蹿出去。周媛媛今天没来学校，应该没事了吧？
鬼鬼祟祟地关上卫生间的门，他整个人蜷缩在杂物堆里，却找到了久违的放松感。怕引起注意，今天他只顺了一件内衣，准备等会儿用完还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抬起头，正准备加快动作，却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
烟味飘了进来，外面传来几个小太妹闲聊的对话。
“那个周媛媛也太惨了吧？……”
“应该死不了，菲姐找人给她送回家了，出了事儿也跟他们没关系……”
“嘘，小声点儿，别被菲姐听到了……”
几个女生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陆成宇被打断之后，却再也没有心情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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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宇犹豫再三，午休时还是去了周媛媛家。她家门没锁，一碰就开了。
“吱呀”一声，这老旧的木门，就算上锁想来也是形同虚设。
随着开门时倾泻而进的阳光，陆成宇就看见一道身影趴在地上，正在艰难地挪动着，他没多想，直接跑进去想要扶起周媛媛。
然而他一碰到周媛媛时，女孩立刻浑身发颤，拼命挣扎起来，“滚开！……别碰我”她嘶哑着嗓子，几乎听不出人声。
“我是在帮你……我送你去医院吧……”陆成宇耐心解释着，周媛媛却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挣扎着，竟直接将陆成宇挠伤。她对男人的触碰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哪怕身体已经虚弱不堪，反抗不了，她就死死咬住嘴唇，直至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周媛媛这样根本近不了身，陆成宇默了默，只能将打包的盒饭放在周媛媛面前不远处：“我这就走……你先吃点东西。”
在一片沉默中，他轻轻关上了门。
光线随之暗了下来。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周媛媛再次缩进了黑暗里。
只不过，生的本能还是让她爬过去拿起了那份饭菜，冷掉的肉很腥，米饭也硬了，但她毫无知觉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用力撕咬着……
那些拉扯起皮肉的剧痛，那些狰狞的面孔交叠，那些数不尽的痛苦……
然而一闭上眼睛，梦魇又会咆哮者吞噬而来。
周媛媛尖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她大口喘着气，浑身发抖，那些迟来的疼痛终于密密麻麻爬满了全身。
这个季节的地面很容易返潮，周媛媛却无知无觉地仰面躺在地上，背后冰冷和刺痛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她很想爬起来，她不想死，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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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那样睁着眼睛，凝望着无涯的黑暗。此刻她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身边的一切，也看不见希望。
忽然，一道青白的光照在她身上，轻轻摇晃着，像一条透明的轻纱，温柔地拂过她血肉模糊的身体。
斑驳的墙上，一只鸽子透明的影子在翩跹飞舞，扇动着翅膀，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周媛媛不禁支起身体，看着那道影子小心翼翼地用头蹭了蹭她。
这是——
她立刻扭头望向窗外，那处手电的光线打过来的方向无法直视，背后只有一片黑暗。但她知道那人是谁。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再过来。
“汪汪汪”，一只小狗出现在斑驳的墙壁上，欢快地跳跃着奔向她。
他不敢触碰她，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安抚着她。
小时候，陆成宇难过的时候，母亲总是会这么哄他，母亲离开后，他也会这么哄自己。那似乎是他关于母亲唯一的留恋了。一开始男孩只能凭借记忆笨拙地模仿，到后面刻意看课外资料学习，不得不承认，聪明人做什么事情都很优秀，就连小狗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可能是注意力被分散，周媛媛感觉浑身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周媛媛，别怕！……你那么厉害，能一脚把门踹开呢……”陆成宇生怕周媛媛再想不开，没话找话地说着。
其实周媛媛真的不想死了，她想活。
活着或许很容易，可是一直活着好难啊。
眼看周媛媛的眼神又坠了下去，陆成宇有些发慌，赶紧拼命找话题来说：“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小馄饨吗？汤汤水水的好消化……要不车仔面或者肠粉？我喜欢鸡蛋鲜肉的，我知道有一家的酱汁很好吃……”
其实陆成宇也不是个健谈的人，他只是想周媛媛能好起来，所以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
可是他说得口干舌燥，哄了许久，周媛媛始终没什么反应，直到他真的把周媛媛当成树洞，开始漫无目的地没话找话：“他们说北京特别干燥，冬天还有雪，以后我去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呢……”
周媛媛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陆成宇，你去北京的话……能带我去看看天安门吗？”她的嗓子很疼，声音哑哑
“当然！”陆成宇没有听出周媛媛背后的意思，只是纯然展示出作为同学和朋友的热忱，他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或许周媛媛算是一个吧。
就算不是，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周媛媛，你先好起来，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陆成宇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在这个无比黑暗的夜里，他为她带来了这一束光，让她不至于彻底迷失。
有那么一刻，周媛媛恍惚觉得自己又变回了小孩，除了母亲之外，第一次有人愿意哄她入睡，迷迷糊糊地，她竟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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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他们就成了有着共同秘密的人。
陆成宇这么做，其实无关乎爱情，只是带着一种怜悯。
可是这样的温柔，会给青春期的少女一种爱情的错觉。
哪怕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扭曲的。
周媛媛其实也未必非他不可，但她知道陆成宇有能力考去北京或者更远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面对一个同样内心肮脏卑劣的人，她就不必再仰视、不必再伪装自己。这是她在林夏身上永远无法得到的那种坦荡而平等。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必须牢牢抓住这根稻草。她固执地相信，只要守护着共同的秘密，她就与他就密不可分。
哪怕有朝一日他去了北京，他做过的事情仍然会像档案一样永远跟随着他，而负责保管这份档案的自己，当然也可以跟他一同去北京，去看看电视里的升旗仪式，然后一步步顺理成章地留在那边。
高考很快了，所以那天之后，周媛媛开始自觉担任起让陆成宇“回归正途”的职责，监督着陆成宇的一举一动。陆成宇感觉自己走到哪里，都有一双眼睛不远不近地盯着，他快疯了。
周媛媛当然明白，想要陆成宇心甘情愿，总要给他点甜头，红姐那边风险太大，所以作为交换条件，她偶尔也会试图满足陆成宇那些见不得人的欲望。
可惜即便她脱光了站在陆成宇面前，那个男孩除了害怕和紧张，对她毫无反应，那一刻周媛媛看着软趴趴的陆成宇，感觉到无比的羞耻。但实际上，周媛媛早就厌恶了男女那档子事儿，从这个角度来看，陆成宇竟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男生，她同情他，怜悯他，宽宥他。
他就像她的孩子一样，脆弱，善良，无邪。
她再也无法拒绝他，她不能看着他堕落，亦不能看着他因为无法得到满足而自我折磨。
于是，最后的最后，周媛媛竟然偷偷配了宿管阿姨的钥匙，开始隔三差五给陆成宇打掩护，带他溜进女生宿舍，让他尽情窥视那一具具鲜活纯洁的胴体。
他像一个误入糖果屋的孩子，充满纯真的贪婪，毫无顾忌地大口舔舐着每一寸偷来的香甜。
这样藏在暗处的窥视，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至少那时候，他们都是这么相信着。
周媛媛也以为有自己看着，那些东西已经物归原主。但她没想到的是，陆成宇早就腻烦了周媛媛无时无刻的盯梢，尤其周媛媛自己成绩就不怎么样，还总叮嘱着让他好好学习，那样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
所以顺走那些东西，是为了满足他的癖好，更是因为他没有勇气反抗，他不敢反抗父亲，也不敢反抗周媛媛，就只能用这种无伤痛痒的叛逆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谁都没料到，就这么点小事，还能招来警察的注意。周媛媛虽然生气，但为了他们共同的目标，还是选择了袒护，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将陆成宇护在她的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