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兴安岭火灾纪念馆,穆晓婷的心里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平静,路寻看向她。
路寻:“我第一次参观完也和你一样,心情很沉重,我们去散散心。”
穆晓婷:“去哪儿?”
路寻一笑:“漠河舞厅。”
穆晓婷听了一愣,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漠河舞厅》的歌词——我从没见过有极光出现的村落,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那动人又忧伤的旋律回荡,穆晓婷不禁多了些浪漫的期待。
下午的漠河舞厅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整个舞厅头顶上是怀旧的光球,五颜六色彰显着年代的浪漫,那浪漫的气息弥漫开来,路寻和这里的服务人员说了几句话,音乐声便响了起来。
路寻从昏暗又闪耀的光点中走来,对着穆晓婷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穆晓婷将手放在路寻手中。
音乐之中,俩人翩然起舞,舞曲流淌,仿佛时光的钟摆,摇曳出岁月的痕迹。那些逝去的时光,融进俩人的舞步中,每一步都好像踏响了脑海中的回忆。
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美好的、心动的……
穆晓婷望着路寻的眼睛,她一直都觉得路寻的眼睛很好看,而这怀旧光球的韵律闪耀在他的眼神中,更令他的眼睛如歌如诉,仿佛将所有藏匿在心中,不能宣之于口的心事都敛于眼眸,凝望之间、一眼万年。
穆晓婷望着这双眼睛,搏动的心跳几乎无法压抑。
路寻的眼睛,在这漠河舞厅中,便是晚星,杀人又放火,便是野风,什么都不必说,便已经惊扰了穆晓婷的心……
晚上,穆晓婷满怀心事,看着带她吃喝玩的路寻,心里却一直回荡着漠河舞厅中的旋律,路寻的舞步,还有他温柔的眼睛。
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感觉,让她想起便觉得心跳加快,直到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那心跳的感觉似乎都久久无法平静。
穆晓婷已不是不知情滋味的少女,她当然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她闭上眼睛,眼前却如放电影一样,从她第一次见到路寻的眼睛时,一直闪现到漠河舞厅中的眼神,她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就是爱的前奏吧?跟随着那舞步,那旋律,走入了心里……
穆晓婷突然坐起身,她拿出笔记本,开始奋笔疾书,深夜,漠河的星空静谧,屋内的灯火昏暗,灯火下的人内心却无比清明。
她知道,这个跨越千里以为只是偶然遇到的人,已经注定不再是个偶然……
第二天,穆晓婷起来时,路寻已经买回了早饭,他身上带着冬日漠河的寒气,可笑容却是温暖的,穆晓婷发觉人一旦有了滤镜,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当然,路寻本来就是一个美好的存在。
路寻将豆腐脑和奶酥饼放在桌上。
路寻:“其实应该去店里吃,不然漠河带回家里,这早饭恨不得就凉了,我去热热。”
路寻着手将豆腐脑和饼子拿出来,便走进了厨房,路寻在厨房热着早饭,腾腾的热气,饭菜的香味飘散在房间中,那种烟火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更有魅力。
当路寻将早饭重新放在桌上,穆晓婷将昨天奋笔疾书的笔记本递给她,随后开始埋头吃豆腐脑。
路寻微微诧异,但还是打开笔记本看去,一页一页地翻开,竟然有足足十页上写着森林防火口诀,还有十不要。路寻抬头看向穆晓婷,穆晓婷有点害羞也有点尴尬地不断干饭。
路寻:“你写这个干什么?”
穆晓婷头也没抬:“你看看,后面还有。”
路寻又翻开后面的继续看,竟然是一封检讨书。
“昨天和你一起参观了大兴安岭火灾纪念馆,对于我来说,是非常特别的体验,我参观过很多博物馆和纪念馆,但是昨天的参观却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
那场大火时,我还没有出生,甚至都不知道这场大火的存在,可历史的印记却被刻在了那个博物馆里,也将刻在每一个参观者的心里。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你让我背诵森林防火口诀,当时的我只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这是什么怪癖哦?那一次,并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什么印象,我也并没有真正的走心。后来,与你去红松林深处放归小鹿,我弄丢了化妆包,看起来是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你却如临大敌,我当时在心里抱怨你小题大做,以为你是因为不想卖掉小木屋而对我故意刁难。但是这些在昨天都被彻底打破。
我深刻的认识到了我的错误,也深刻的理解了你的责任心、对大自然的敬畏。
人与自然,看似人的力量很大,可在大自然面前却显得十分渺小,若没有心怀敬畏,若没有时刻的警惕,就会被大自然上深刻的一课。
昨天那些真实的照片,是真真实实地刻在了我的心里,以后我也会一直记得森林防火的重要性。绝不会再掉以轻心,绝不会再我行我素。”
穆晓婷的检讨书写得很真诚,并且在路寻的脑海中也不断地回忆起俩人曾经经历的一切,第一次见面时的风雪,红松林中抱着一颗大树的指尖相触。
还有那些争执、那些不理解、那些矛盾。
仿佛都在这一字一句中呈现。
路寻笑了笑,抬头看向穆晓婷,穆晓婷不抬头,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冬日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穆晓婷的侧脸,她的耳尖微微发红,路寻觉得漠河的阳光今天仿佛照进了心里,那么温暖。
路寻摇了摇手中的笔记本:“这个本子归我了。”
穆晓婷小声嘟囔:“本来就是给你的。”
路寻:“我会好好收着的。”
穆晓婷:“之后我们也可以参加一些植树造林的活动。”
路寻笑笑:“其实,现在的护林员也会被下到任务,植树造林。”
穆晓婷抬头看他:“你也要种树吗?那等回松雪乡,你带我一起种吧,我也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路寻点头:“好啊。这样一来……也算是你爷爷和你爸的一个延续了。”
穆晓婷看向路寻,眼里带着疑惑。
路寻:“当年,林业局伐木制造,但是人们很快意识到这对于大自然的伤害,所以后来号召大家一起植树造林,你爷爷和你爸都曾经说过,要把过去伐过的树都种回来。他们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而质朴。现在你要继续做,也算是一种传承吧?”
穆晓婷静静地听着,这又是关于穆孝甚至是爷爷一段他不知道的往事。这是否也是父亲无法离开这片土地的原因呢?
路寻:“之前穆叔儿还会收到一些珍稀树种,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客人匿名寄来的。”
穆晓婷猛然看向路寻,她记得,她在帮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妈妈就收集了很多种子,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种子,穆晓婷问了妈妈,妈妈也并没有说,但是当时这些树种和妈妈那些从没有回过程的回程车票放在一起,结合这些细节,难道就是妈妈秘密寄给爸爸的珍惜树种?
这些细节,这些曾经,穆晓婷暂时无法验证,但内心却再次受到冲击,见穆晓婷一时不语。妈妈其实,真的很像东北吧?在穆晓婷没有回东北之前,她只能感受到妈妈对于东北的回避和微词,对于爸爸的避而不谈,可回了东北之后,种种细节涌上心头,那何尝不是一种怀念和爱?
路寻看着穆晓婷思索的样子,以为这让她回忆起了父母,引她难过了,于是立即转移了话题。
路寻:“好了,快吃,咱们今天还要出去玩呢。”
穆晓婷回神看向路寻:“去哪儿?”
路寻:“现钓现吃。”
穆晓婷不可思议地望着路寻:“钓鱼?冰天雪地?”
路寻点点头。
穆晓婷坐在车里都在想象着冰天雪地怎么钓鱼,路寻是自己开车带穆晓婷来的,他先是带这穆晓婷来到龙江第一湾,一路上树木都挂上了冰雪,非常美丽壮观,让人更加向往之后的美景。
“龙江第一湾”是黑龙江流经大兴安岭地区 ,图强林业局 、施业区 、红旗岭段的江面回流急转而形成的独特景观,江湾环抱的岛,边缘经江水的冲刷,形成了一圈由鹅卵石与黄沙构成的沙带,在阳光的映照下,整个小岛就像镶上了金边,所以又名“金环岛”。
但是要想看第一湾的全景,还是要通过栈道登上山顶才行,有路寻这个向导在,穆晓婷自然少走了很多冤枉路,站在山顶,看着美丽的环形小岛,天空碧蓝如洗,那小岛仿佛是窥探天空的眼睛,倒映着蓝天白云的神秘。
路寻自然而然地又为穆晓婷拍下一张照片,穆晓婷已经非常知道怎么配合路寻。路寻不喜欢摆拍,喜欢自然而然的照片。
路寻:“饿不饿?”
穆晓婷摇头,路寻:“那就好,那我们去下一站。”
穆晓婷:“什么时候冬钓?”
路寻:“这么想钓鱼啊?现在就去,乌苏里浅滩。”
穆晓婷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她没有问路寻什么时候去看极光,在她看来,这一定在路寻安排之内,她只需要等待和期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