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寻带沈佳来到自己的住处,路寻的住处很小,也很简单。沈佳看着路寻为自己换上了新的床单和被套枕套,又热心地交代怎么用热水器,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一举一动中透露的细心与温柔都吸引着沈佳。
沈佳靠在墙边,看着忙碌的路寻。
沈佳:“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开出这么离谱的条件吗?”
路寻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的确想和沈佳谈谈,于是转过身望着她。
路寻:“是因为我把穆晓婷想放弃遗产回海南的事告诉你了?”
沈佳笑笑:“你果然不了解我,当然,我知道,你并不想了解我。”
沈佳的神色有点悲伤,她走了两步将路寻拉上的窗帘重新拉开,望着外面黑暗的夜幕。松雪乡和城市里不一样,到了夜晚,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高楼大厦,有的只是静谧的夜空。
沈佳:“上次我来这里,曾经和你说过,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其实不仅仅是对你说,也是对我自己说。”
路寻不解地看向沈佳。
沈佳:“如果我上次来,可以买下暖暖,可以追到你,现在你我和她的困境就都解决了……”
沈佳回头看向路寻:“从小到大,我都不受家里重视,一个因为我是女孩子,一个因为……我妈已经死了。我后妈生了儿子,从小就被重点培养成接班人,所以我只能更努力才能在家里生存。虽然我无论是能力还是学历都比我弟强,但因为我是女人,我爸对我的附加要求就是……结婚生子,才能继承家业,否则就想也别想……”
沈佳叹口气,坐在路寻为她铺好的床上。
沈佳:“可是我这个人……既不愿意将就,也不愿意妥协。即使这样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上次来找你是我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你答应,我就在家里再挣扎挣扎。”
沈佳坦诚地看着路寻:“可你的态度足够明确,而且……穆晓婷的出现也让我觉得这世上的事就是瞬息万变的。我也是个俗人,得不到也就不再执着,无论是你……还是家业。”
路寻听着,多少有些惊讶,他能感觉到沈佳心里的遗憾和沧桑,放弃从没开始过的他,路寻完全可以理解,但据他对沈佳的了解,凭沈佳的野心,让她放弃事业是难上加难的,是有多失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沈佳见路寻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笑了笑,她知道路寻应该是在为她遗憾:“别为我遗憾,从前我没有勇气放弃家里的产业,这件事也正好让我下定决心,自己出来闯一闯,以后和那个家再没关系了……”
不得不说,能放弃家里的支持,从头来过,路寻十分佩服沈佳的魄力。但想想这也的确符合沈佳的性格。
路寻:“你很勇敢,能力很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沈佳笑笑:“但愿如此,愿赌服输,我早已经做好了家里的一切都落到弟弟手里的准备,所以也没有多难过。”
路寻:“我会和穆晓婷说的,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说你家里的事。”
沈佳:“无所谓,那个家对我……现在没有任何意义。三百万,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流动资金,我之所以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是答应你来松雪乡谈谈,一个是在想万一呢……万一这位穆小姐着急走,真贱卖给我了,我不是赚了?还有一个就是……想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
路寻真诚地望着她,如果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他愿意为沈佳做。
沈佳也同样诚挚地望着路寻:“明天……带我在这里玩一天吧,无关商业买卖,无关其他人,就只是陪我玩一天。”
路寻听了一愣,沈佳看着他的神情,等待着他的回答。时间在这静谧的夜里安静流逝,静得落针可闻。
“好。”
路寻终究答应了沈佳,对于沈佳,他不说有什么亏欠,但他却知道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和沈佳见过面后,穆晓婷的心里不舒服。不仅仅因为沈佳对她说的话、开得价,最重要的是路寻对沈佳的态度和作为,让她觉得被路寻出卖了、背叛了。
但穆晓婷也矛盾,说得上出卖吗?不算,她要走,甚至不想再继承这里了,不是秘密,也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是背叛吗?也不是,因为路寻不是商人,如实和对方说明情况很正常。
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包括沈佳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了解路寻吗?
这些都让她心烦意乱,但更让她暴躁的是她不知道她别扭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穆晓婷起来,就准备去找路寻,让他约着沈佳一起吃个饭,就送她回去吧,她不可能贱卖暖暖,尤其不想这样贱卖给沈佳。昨天她听说路寻要去和杜帅一起睡,于是就直接去了杜帅家,可是杜帅却说,路寻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看日出。
看日出?
松雪乡的日出日落路寻应该看过很多遍了吧?就算从没有看过,怎么突然有心情看日出了?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陪别人看日出,而这个人的答案也只有一个就是沈佳!
穆晓婷看看现在的时间,日出肯定是看完了,他们两个会在哪里呢?穆晓婷拿出手机想要问路寻,但又怕自己太矫情,但就在她犹豫时,路寻突然回来了。
路寻看见穆晓婷在杜帅家有点意外。
路寻:“你怎么来了?”
穆晓婷:“来找你,请沈佳吃顿饭吧,麻烦她跑这一趟,三百万我卖不了。”
路寻点点头:“嗯,我帮你告诉她,饭的话……”
路寻有点为难,他看了看杜帅:“你带她吃饭吧,去尝尝六婶儿家的特色菜团子。”
杜帅:“行,走。”
杜帅大大咧咧地就要带穆晓婷走,穆晓婷看一眼杜帅,他不过回家拿了一趟充电宝就匆忙离开了。穆晓婷不笨,这很明显,路寻要陪沈佳吃饭,但不想和自己一起吃,将自己推给杜帅。
穆晓婷心里也有点赌气,但她还不至于去计较一顿饭,正好路寻愿意自己和沈佳说清楚,也免得她去做这种应酬。
杜帅带穆晓婷来到六婶儿家,六婶儿家做菜团子一般都是大家买了就走,杜帅说他就带穆晓婷坐他家小屋吃完就走,六婶儿和杜帅熟自然也同意了。
六婶儿家距离村口很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穆晓婷透过窗子,见来买六婶儿菜团子的人果然很多,看来也算是松雪乡的一个招牌了。
杜帅给了穆晓婷三个大菜团子,穆晓婷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很实在的一个,看这个头自己能吃两个就不错了,三个应该吃不完。
穆晓婷:“我吃两个就够。”
杜帅一脸不信:“你先尝尝再说。老香了,之前每个来松雪乡的游客都说只吃一个只吃两个,最后啊,三个四个不嫌少,十个八个不嫌多。”
穆晓婷点点头,其实她没什么心情吃饭,一口咬下去,玉米面的粗糙感恰到好处的摩擦着她的味蕾,萝卜粉条虾皮裹在一起味道非常上头,萝卜味道重,虾皮中和了它的味道,粉条增加了口感,让人一口下去,心情都跟着这一口好了起来。
穆晓婷忍不住又吃一口:“这馅了除了萝卜粉条虾皮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啊?是什么?”
杜帅:“你嘴巴还挺好使啊,是茶肠,六婶儿自己做的,所以啊要吃他家菜团子都得上午来,下午就卖没了,一天就做这么多。”
穆晓婷点点头,原来如此,穆晓婷的心思被菜团子转移,一口口吃下去不知不觉三个就吃完了,穆晓婷抬头看一眼杜帅,杜帅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此时,杜帅手机响起,杜帅接了起来:“你好,哦哦,可以可以,面试的话我线下线上都可以。没问题。”
杜帅显然接到的是面试电话,穆晓婷听了略微有些尴尬。杜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挂断还和穆晓婷开心的分享。
杜帅:“这么多天了,终于接到个面试电话。”
穆晓婷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们走吧。”
杜帅起身和穆晓婷准备离开,俩人走出六婶儿家正好路过松雪乡大门口,俩人同时站住脚步,雪后阳光撕开云层照射在苍凉白雪之上,中午的松雪乡十分宁静,来往的人也或在家吃午饭,或是在午休,松雪乡门口除了相拥的两个人外,再无别人。
穆晓婷迎着阳光看去,那白得刺眼的雪地中,路寻的身影高大,沈佳靠在他的怀里,那份平日里的强势似也在这冰雪中消融,这幅画面,赏心悦目,可看在穆晓婷眼里却觉得被那清白的雪光晃了眼睛,她忽而想起在雪山镇上的那抹红绸,冰天雪地之中,也将被覆盖熄灭……
路寻与沈佳相拥在松雪乡门口,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
沈佳靠在路寻怀里:“虽然没能玩一整天,可看了日出、散了步、拍了照、吃了饭,也算是……约会过了。”
路寻没说什么,沈佳:“这个拥抱过后,我的心愿就算完成了。”
沈佳率先轻轻挣脱出他的怀抱,抬头望着他:“这趟我来……纯属了却了个人心愿,却没能帮上你,抱歉。”
路寻:“等你有时间再来玩。”
沈佳笑笑:“助你早日实现心愿。”
路寻:“谢谢,希望能在我必须离开松雪乡之前实现。”
沈佳:“一定会的,到时候如果有空,可以带他一起来哈尔滨,我做东。”
路寻:“如果有那一天一定去找你。”
沈佳望着路寻,眼神忽然往路寻身后看了一眼,先是一愣,随即笑笑。
沈佳:“也祝你我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我想,你会比我更快找到。”
路寻笑笑:“我?别开玩笑了。”
沈佳:“也许你的幸福已经在眼前了。你对穆晓婷……很不一样。”
沈佳的直言不讳令路寻一愣,不可否认的有一瞬间心跳。
沈佳笑笑:“你对她很信用心,你以前从不求人,却为她来求我上山看看,还会做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这些都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用心的细节。”
路寻:“因为她是穆叔的女儿,你知道我和穆叔的关系,穆叔恨不得每次喝多都要和我讲起他的女儿,她爱吃的菜都是穆叔说过的。”
沈佳摇摇头:“算了,你迟早会明白的。”
沈佳笑得意味深长,朝着路寻身后故意看了一眼,路寻回头看去,却只看到杜帅傻兮兮地朝自己挥挥手。
路寻更加不明所以,沈佳也不再多说走上了车。
沈佳:“再见了,路寻。”
路寻:“再见。”
路寻望着沈佳的车子越开越远,而沈佳坐在车上,在后视镜中看着路寻的身影逐渐变小,眼泪悄然落下,沈佳轻轻拭去,这段对她来说从未开始过的感情,将随着这趟路程一起结束,沈佳希望这辆车将带她开向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