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正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知觉的,只知道再次睁开眼时,四下一片昏黑,他跌跌撞撞起身,身上酸软无比。
“别挣扎了,没用。”黑暗中传来宋城于的声音,就在他身边。
“这是哪里?”赵乾正哑着声音开口。
“长佩建的竹屋,她曾经说如果不当皇后了,就跟你一起过来这里颐养天年。”宋城于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远一些的窗户处,外面的月光渗进来些,依旧看不清。
提到裴长佩,赵乾正不说话了,黑暗中一阵衣物的摩挲声响起,宋城于感觉身旁多了个温热的身体。
“长佩怎么没跟朕……跟我说过?”赵乾正声音里难掩失落。
宋城于轻嗤一声,举起酒给自己灌了一口:“你日日醉心兰凝如,哪里有时间去想长佩。”
提到兰凝如,赵乾正沉默片刻,掩去眼底的哀痛,摸索到酒壶给自己也灌了一口,眼眶通红。
“长佩真的死了么?”
“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放纵旁人杀她儿子,又不分青红皂白夺她亲人性命,赵乾正,你还不清楚吗?”宋城于自小就跟赵乾正一起长大,若不是这一层关系在,他早就杀了他,为裴长佩报仇。
可是现在他就想折磨他,看他伤心,看他难过,让他一点一点尝尽裴长佩的痛苦。
黑暗中是死一样的沉寂。
最终传来男人压抑的痛哭声,一声又一声。
宋城于将剩下的酒喝完,起身推门,月色泠泠,从他头顶倾泻而下,他停下脚步,侧眸:“这世上有一种密法,取自苗疆,可活死人生白骨,若是能找到,或许长佩还有救。”
未等赵乾正其他的问题,宋城于便已然离去。
只留下赵乾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房内。
天亮。
赵乾正迷迷瞪瞪地睁眼,入目的是轻纱缓缦,他揉着发涨的额头,脸色难看。
昨夜天色昏暗,他看不清这里面的布置,现下天大亮,房内陈设一目了然。
有放衣服的柜子,还有插着鲜花的瓶子,每一处都是细心挑选而来的精致,处处透着主人家的在意。
赵乾正下了床,径直走向梳妆台,那儿摆放了一把梳子,还有几盒胭脂。
梳子上有一行小字,他拿起来一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上面的字迹他认得,是裴长佩的……
“陛下,等贤儿长大,臣妾就陪您纵情山水之间,顺便……”裴长佩娇羞一笑,“送您件礼物……”
当时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只含糊地应了两声,又借口朝政,丢下她一人。
现下想来,她当时该是怀着怎样的爱意,刻下这行字,又该带着怎样的满腔爱意,将他们的未来规划得如此妥帖。
这样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却被他一手逼得自焚而亡……
赵乾正盯着自己的掌心,心脏处痛到难以呼吸。
“噗——”浓厚的血腥味儿上涌,冲出喉咙,他捂着胸口生生吐出一口血。
那血中细看之下,似乎流动着些许银光,却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