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霆的白月光死了，死在了他们结婚的前夜。
我用尽所有的柔情，即使他把我当做替身，我也甘之如饴，妄想带他走出漫漫长夜。
最后，顾言霆疯了，我死在了顾言霆手上。
01.
曲向暖被发现时，身上正穿着婚纱，洁白的婚纱浸透了殷红的血液。
一向冷静的顾言霆失了态，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曲向暖早已冰冷的尸体，眼泪蜿蜒爬满了整张脸。
我跟在顾言霆身后，看见曲向暖惨不忍睹的尸体时，头脑顿时有些眩晕，但对顾言霆的爱意终究战胜了恐惧，我犹豫地走上前。
顾言霆此时就像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抱着曲向暖的尸体嚎啕大哭。
“暖暖，暖暖，我的暖暖……”他一边哭一边崩溃地喊着曲向暖的名字。
我看得心里发疼，蹲在顾言霆旁边，尝试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安慰他。
“顾总，你冷静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杀害暖暖的凶手找出来。”
顾言霆听见我说这话才有点反应。
“对，找凶手，我要找凶手，报警，我要报警。”
他双手颤抖地拿出手机，想拨打警局的电话，手上满是曲向暖的血液，湿滑黏腻，让他几次都没能按下那三个简单的数字。
“顾总，你冷静一下，让我来，我来。”
我害怕再次刺激顾言霆，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
我有晕血症，但此时我咬紧舌尖，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拨打了110。
不多时，警方就来了，因为案件情节严重，来的是刑警队。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配合我们办案，离开现场。”
因为顾言霆一直抱着曲向暖不肯放手，刑警队员无奈地劝阻道。
顾言霆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我只好再次忍住眩晕，走到顾言霆身边，对他说：“顾总，你再不放手，这辈子都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了！”
顾言霆这才有反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对，一定要找到凶手，我要他死一万次。”
眼前的人仿佛是一只嗜血的野兽，被他充满仇恨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我竟第一次对他感到害怕。
那天之后，顾言霆没有公布曲向暖的死讯，而是对外宣布延长婚期。
我能理解他，但媒体不会放过他，顾氏总裁与昔日的曲氏千金在婚礼当日突然宣布延长婚期，这无疑是一个爆点。
我身为顾言霆的秘书，每天可以拒绝一百个媒体采访电话，但还是有胆大的漏网之鱼，竟直接堵在了顾氏楼下。
“顾先生，请问你突然延长婚期是因为半年前的曲氏破产事件吗？”
“顾先生，请问你是不是抛弃了曲小姐？”
“请问是因为你的秘书季知夏女士吗？”
听见记者说我的名字，我心里一惊，同时还伴随着一丝隐隐的期待。
顾言霆突然停住上车的脚步，回头，眼里是令人胆寒的怒火。
“我爱暖暖，如果你再散布这种谣言，你会死得很惨。”
那个记者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顾言霆说完就上车往警局赶去，风驰电掣。
我和他一起坐在后座，心里止不住地唾弃自己，怎么能在曲小姐刚刚被害的时候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即使，这个人我已经追逐了十年。
02.
到了警局，顾言霆冲到负责曲向暖案件的警官面前，还没开口，那警官就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有抓到嫌疑人，顾先生。”
顾言霆肩膀垮了一瞬，又听见那警官说：“不过我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是谁？”顾言霆把手握得咔咔响，好像下一秒就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警察给我们看了两张照片，分别是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和黑色大衣的男人从曲向暖家出来。
“我们调了案发当天的监控，发现了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曲小姐家出来，凶手应该就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或者说，是他们一起作案的。”
顾言霆猩红着眼：“他们在哪儿？”
“小区和沿路的监控我们都查过了，嫌疑人A，”警官指了指身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一直往东城走去，而监控刚好断在了东城。”
“嫌疑人B，出了曲小姐那栋楼就往最盘根错节的桃花巷走去，也没有监控。”
顾言霆听见这话，猛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两个嫌疑人的线索都断了？”他问。
“东城一带正在翻修，道路监控都被撤了，东城边上都是富人别墅，同样也没有监控，而桃花巷是最大的贫民聚集地。”
警察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沉默良久，顾言霆说：“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找到他们。”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警官又叹了口气，堂堂的一个顾氏总裁，只要没犯法，他们也是管不到的。
尤其，他的未婚妻曲小姐还死得那么惨。
我没有跟顾言霆一起离开，而是告诉警察我想看看曲向暖的遗体。
警察同意了。
法医鉴定室冷气森然。
我看着面前曲向暖的遗体，她被保存得很好，除了脸色十分苍白外，与生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法医告诉我，她被捅了整整13刀，我想不到曲向暖究竟得罪了谁，竟然在她婚礼前夜这样残忍地杀了她。
我凝视着她美丽的面容，就是这样的一张脸，迷住了顾言霆整整十年，也让我这十年只能像他们身后的影子一样，卑微地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他们的幸福。
我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婚纱上，虽然它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但我还是很羡慕，毕竟它代表了顾言霆对曲向暖的爱。
我着魔似的抚摸上了婚纱，下一刻却突然发现婚纱上除了血液和打斗痕迹之外，还有几根明显不属于曲向暖的短发。
我连忙出去告诉警察自己的发现，警察听见也是神色一凝，跟法医一起进来采集了样本，准备做DNA比对。
我在一旁有点激动，假如那几根头发真是凶手的，那顾言霆就不会再为了抓住凶手，白天办公，晚上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我发现的。
我承认我卑劣，妄想利用抓住凶手这个功劳，成为叩开顾言霆心门的法宝。
对不起啊曲向暖，你死了我都还要利用你，但我的正直早就在这十年里被一点点磨光了。
警察告诉我，DNA结果最快要一天之后才能出来，我请求他，等结果出来要第一时间联系顾言霆和我。
“应该的，顾先生是死者的未婚夫，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我扯了扯嘴角，坐车回了公司。
03.
刚回到公司，莹莹就告诉我顾言霆叫来了特助，两人进了办公室好久没有出来，我说知道了。
顾氏实力盘根错节，早年间黑道起家，但到了顾言霆父亲那一代时，就开始渐渐洗白，不过做生意难免要有些手段，帮顾家处理他们不方便出手的事，就是特助的职责。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顾言霆看我进来，拧着眉毛，好像我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就要让我收拾东西滚蛋。
“顾总，我在曲小姐的婚纱上发现了几根男人的短发，已经交给警局做DNA比对了，明天就能出结果。”
顾言霆凝重的表情一缓，透露出一丝激动：“很好，让警察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保证出了结果第一时间跟您说。”
第二天，顾言霆等不及一大早就往警局跑，我这个秘书也跟他一起去了。
看见他眼下浓重的青黑我有些心疼。
“顾总，您昨晚是又没睡觉吗？如果曲小姐还在的话，我相信她也不愿意看到您不好好休息。”
我没忍住关心他，他却没听到似的，一直跟警察交谈什么时候才出样本对比结果。
我握紧了拳头，我不怕他凶我、对我不耐烦，那样证明我还能挑起他的情绪波动，我怕的是像现在这样，无视我。
我收敛情绪，安静地陪他等着结果出来。
大概等了两个小时，法医送来了DNA对比结果，竟然是曲向暖生前最常去的一家奢侈品店的店员之一。
警方立马申请了逮捕令，一队警员快速地往那个店员家中赶去。
顾言霆开着车紧跟在警车后面，我想要上车跟他一起去，但却因为动作太慢被抛在了警局门口。
我与旁边的司机有点尴尬地四目相对。
他结结巴巴地说：“季，季秘书，老板应该是太着急了。”
我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不想让自己变成个笑话。
打了辆车回到公司，在专属的办公室里，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爱了顾言霆这么多年，爱到失去自我，爱到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爱，爱到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爱，除了顾言霆。
顾言霆心里只有曲向暖，在顾言霆那里，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曲向暖，一种是除了曲向暖的所有人。
我越想眼泪越是止不住，不知不觉竟哭累了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年前，我初遇顾言霆那年。
04.
那时我刚转学，致远中学是A市最大的贵族学校，我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破格录取。
我也无心与“少爷小姐”们打交道，我之所以答应来致远，只是因为校方全免我的学费，还提供奖学金，这对我的家庭有莫大的帮助。
但我没想到第一天开学，就有人找我麻烦。
张玲玲曾经和我有一面之缘，在一次全国中小学奥数比赛上，我拿了第一，而她屈居第二，我还记得她领奖的时候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恨不得把我吃了。
而这次我又和她分到了一个班。
她说：“就你这个乡巴佬也配跟我上一个学校？”
于是她故意在我接水的时候撞我，水沾到了她昂贵的裙子上，她要求我要么赔她钱，要么在烈日下站两小时，班主任看在眼里，却不敢得罪有钱有势的张玲玲，当做没看见。
我站在操场上，来去众人的目光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拔光了鱼鳞、曝晒在烈日下的一条死鱼，难堪至极。
顾言霆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跟在曲向暖身后，步伐看似漫不经心，却始终与少女保持着不到半步的距离。
曲向暖看见我汗涔涔的，气不过就与张玲玲吵了起来，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张玲玲却不敢对曲向暖大声说话，特别是跟在曲向暖身后的顾言霆说了一句：“需要我把钱打给你吗？”
张玲玲瞬间就落荒而逃。
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像跌入了深深的湖水，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顾言霆。
曲向暖心性明澈，她害怕我再被人欺负，就开始和我走得很近，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盛满了卑劣的欢喜，毕竟，有曲向暖的地方，就会有顾言霆。
高中三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和曲向暖也成了最好的朋友，毕业前夕，顾言霆打算和曲向暖告白。
那是唯一一次我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光，清风习习，明月在天，英俊的少年抬头仰望星空，眼中盛满了欢喜和温柔，他对我说：“季知夏，我要给暖暖一次最盛大的告白，向全天下宣布，暖暖是我的女朋友。”
“季知夏，暖暖最相信你了，你能帮我吗？”
我僵硬地点点头，脑中一片嗡鸣。
回到家，我把自己亲手做的陶土小人砸碎了，那是我打算送给顾言霆的告白礼物，是捏了一个顾言霆模样的小人，纪念我们初次见面。
可是现在，它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躺在床上哭得不能自已。
但是在我的梦里，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我并没有砸碎陶土小人，而是在第二天，把它送给了顾言霆。
“顾言霆，我喜欢你，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你……”
梦里的顾言霆还是那么冷漠，还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季知夏，我不喜欢你，你最好放弃这种心思。”
我呆在原地看顾言霆离去的背影。
顾言霆告白的那天晚上，我们班的人在一家风景优美的民宿边吃烧烤边谈天说地，一群人对着顾言霆挤眉弄眼，心照不宣的气氛弥漫在众人中间。
时间到了。
顾言霆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手捧一束郁金香，从背后缓缓走来，众人一片寂静，将舞台让给两位主角。
向来冷淡桀骜的顾言霆此时显得有些激动，他单膝下跪。
“暖暖，我爱你，请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向你保证，我是带着娶你的决心向你告白的。”
曲向暖漂亮的眸子里浮出一层水色，她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头。
众人欢呼，童话故事的完美结局，公主和王子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吻，顾言霆虔诚的表情像是拥抱着自己的信仰。
只有我格格不入，只有我在阴暗的角落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