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声响,泠泠如泉,目及之处一桃衣女子缓缓而行。时值三月,春光正好,那女子游走于花丛中仪态万方。女子衣着华丽,桃红色的外衣是上好的丝绸,用五色彩线绣着彩云追月的图案,外罩细丝薄纱,精致的绣纹若隐若现。下系直据长裙,曳地抚花,行过带香。这样华贵逼人的女子,一定身份高贵吧。
“侄儿参见姑母!”
一少年由这满丛的茶花后钻出,向这贵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那贵妇看见这少年,往少年身后望去,发现并无他人仅这少年孤身一人在此处,微有些惊讶,遂开口问道“彻儿?怎生你一人在此?娇儿呢?”
那少年抬起头来,额堂开阔,乌眉大眼,尤是那一双眼睛黑亮黑亮,却藏了许多的人情世故,有了一个十四岁少年不该有的老陈沉稳。隐隐间竟还觉得这少年周身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
“禀姑母,娇儿姐姐在长乐宫为皇祖母抚琴。”
“原是陪着母亲,那彻儿你怎生不在长乐宫陪着你娇儿姐姐,一人跑来此处作甚?还不叫个人跟着,若出了些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姑母不必担心,彻儿已经十四岁了,不会出什么事的。彻儿原本是在陪着皇祖母的,可彻儿中途听闻皇苑的茶花开了,彻儿知道娇儿姐姐素喜茶花,因而前来为姐姐折花。”说着从身后捧出了一束花,红的白的,好不灿烂。
那贵妇瞧见那一大束花儿,又细细打量着这少年的神情,突然抿嘴笑了。“我道呢,想你一向乖巧懂事,怎么会无辜乱跑,原是想讨你娇儿姐姐欢心。只不过你这算盘就打错了,你娇儿姐姐啊,素喜茶花是没错。可是啊,她最恨那折花之人。听姑母的,赶紧把这花找个地方丢了,别被你娇儿姐姐瞧见,快快回长乐宫去吧。姑母我也要去找你父亲去了。”
那少年捧着那束花有些不知所措,迷茫的看着他的姑母,迟迟没有动作。贵妇见状,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数落道“你可是我未来的女婿,姑母还能害了你不成?傻楞着干嘛?真当姑母要害你啊?”
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了,头低下去,闷声的说“谢姑母提醒,彻儿这就回去。”说完转头跑了,一阵风似的,边跑边把手里的花丢进了旁边的池子里。贵妇瞧着少年的背影暗自思量着,这小子是真把娇儿放心上了,原不过以为那一句“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储之。”不过是王氏为了拉拢她教那几岁小儿说的戏话,如今看来这小子还真存着这份心思。也不枉她斗倒了栗姬,保他们母子。
两人背道而行,刘彻转过了几重宫殿,慢下了脚步,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负手立于假山之后。但觉一阵风起,他身后端端正正的跪着一个黑衣人,黑巾蒙面,眼神恭诉。
“最近姑母还有皇祖母在做什么?”
“禀太子,大长公主与皇太后最近一直在准备太子大婚的事。”
“哦?年前不是放下了吗?如今又开始啄磨了?”
“年前是堂邑翁主推说太子您年纪尚幼,不宜婚配,因而搁置了一年之久。如今翁主已经一十有七,再拖下去已是不妥,所以前些日子大长公主又向皇太后提起。准备同着皇太后的生辰一齐办了。”
“如此说来,她们还没有跟父皇提起。”
“正是。”
“想来父皇也不会拒绝,你继续盯着,下去吧。”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起身一纵就不见了踪影,看来武功是极高的。刘彻理了理衣冠,从假山后面转出来,浑身的果决之气尽数散去。
“殿下,皇太后已经睡下,翁主也已经在静室歇下了。”一个小太监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汇报着情况。那脸很是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但眼睛里闪的精光,倒像是在这深宫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一样。
“那就回东宫去吧,对了,方贵,皇祖母的生辰是下个月十六对吧。”
“是的殿下,宫里已经开始筹备了,各个诸侯,大臣也都准备的贺礼也在前往长安的路上。”那叫方贵的小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刘彻的步伐,他已经跟了刘彻七年了,从其被封为太子之时起就跟随其左右。只要主子一个眼神就知道如何行事。
“方才我不见了,皇祖母可有提起我?”刘彻一路顺着青石板路往外走,好像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皇太后眼神不好,没发现太子溜走了,倒是翁主问了一句。奴才说太子回去温书去了,皇上明日要查,见着太后雅兴正好,才没有打断。”
“嗯,这么说正好。”刘彻脚步未停,一路向东宫行去。这个表姐倒是想起了他,不过,似乎不太愿意嫁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