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昭的眼睛是闭着了,可他就没睡着过,或是根本不打算睡。这感觉很奇怪,明明是挺和谐的一家三口,他却有股说不出的别扭,不知是问题出在他身上还是祁之旸身上,又或是袁绯絮的身上。
袁绯絮一人盖着锦被平躺着,脑袋微微侧着,她张着眼睛,幽幽地看着祁言昭。
他们两个一床被子,她距离祁之旸都有一定的距离别说是祁言昭了。他这么做简直是在侮辱她,她宁愿他不来这菡芸殿,起码还能让自己觉得他只是国事繁忙而已。
祁之旸夹在这两人中间也是不怎么好睡,脑子太过兴奋,根本产生不了睡意。
袁绯絮根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偏着的脑袋又转了转,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他们倒像是一对父子,可她不像是母亲,是被排挤在外的陌生人。
这个夜晚,她难得有人陪着,却是难以言喻的孤独。
等到了临近五更天的时候,祁言昭实在是躺不下去了,他也算是有了起床的借口。他悄悄起身将祁之旸的被子掖好,传了凌祉进外室伺候他洗漱。
凌祉本以为昨晚祁言昭和袁绯絮会有什么大发展,可一看祁言昭的脸色,看来两人进展地并不顺利。
他琢磨着,看这形势,皇上是真的打算不碰皇后娘娘了。但这同时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完全忘记了薛梦淳,对她绝情地很,明明是记得袁绯絮,也是喜欢的,为何做不到最后一步呢。
莫非是那药出了什么问题?不会,他是严格按照药性调制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真要出什么问题,也是研究那药的人不够细致。
“凌祉。”祁言昭穿戴完毕后叫了一声。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凌祉低着头,全然没听见祁言昭在喊他。
“凌祉。”祁言昭不悦,微微加重了语气。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凌祉一听那语气急地跪下求饶。
“闭嘴。”祁言昭一看内室的房门,眼睛一眯,语如寒霜,刺人肌股。
凌祉闭嘴不敢再说。
“出去。”祁言昭率先出了菡芸殿,凌祉随后跟了上去。
祁言昭站在石阶下方,淡淡地看着跪在跟前的凌祉,“在想什么?想把昨晚的事告诉母后?”
凌祉被吓得冷汗直冒,哆嗦道:“皇上饶命,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多嘴。”
“一万个胆子?”祁之旸冷笑一声,“那朕借你十万个胆子,你是不是就敢了?”
“不,奴才不敢,奴才,奴才……”他在祁言昭跟前伺候没几日,可祁言昭的脾气他还是摸地清的,比祁言礼要冷酷地多,心思也比祁言礼细密地多。祁言礼对他的所作所为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祁言昭不同,他眼里容不得沙子。凌祉心一横道:“奴才誓死为皇上效忠。”
祁言昭踱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凌祉,转身道:“誓死为朕效忠?”他撩开衣袍上了步辇,语气顿如冰寒,“记住你说过的话。”
“奴才明白,奴才是皇上的人,皇上让奴才说什么,奴才便说什么。”凌祉跪在步辇前不敢起身,早在祁言昭当上皇帝之时,他便有了觉悟,眼前之人绝不好糊弄,良禽择木而栖,这个道理没人会比他更懂。
“既是朕的人了,这么跪着也不好,起来吧。”祁言昭靠向椅背,偏头看向清宁宫所在之处,脑子便浮现了一张模糊的脸,说是模糊,可比前几日还是要清晰一些。
“奴才谢皇上。”凌祉颤巍巍站起身,经过方才一事,全身还冒着冷汗,被这清晨的风一吹,只觉得身子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