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凌祉与曹毅并排站在书案跟前,两人半低着头,也不知祁言昭突然召见他们两个是为了何事。曹毅无所畏惧,可凌祉却不是,他心里有鬼。
寂静的御书房内,祁言昭端坐在书案后,如墨的目光深不可测,对面两人在他的视线下站地双腿发软。
“朕召你们二人进来,是有事想问你们。”
凌祉心里一抖,他有种强烈而不妙的预感,祁言昭要问的东西一定与薛梦淳当年的事有关。
祁言昭单手搭在案上,身子往后一靠,“你们二人论资历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朕这几年的事也都清楚。朕这几日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还望你二人解答。”
凌祉道:“奴才不敢。”
曹毅道:“奴才不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祉心道,好你个马屁精。
“朕当年还是怀王的时候,与淳妃的关系如何?”
果然如此,凌祉的额际渐渐冒出冷汗,他没想到,祁言昭会如此之快地发现事情不对劲,他一定是想起什么了否则不会如此问。按理说,那药不是有二十年的作用么,师傅绝不会骗他,那么一定是他又重新爱上了薛梦淳。
“奴才当年还是伺候袇妃的,对当年与怀王妃的事知道并不多,但奴才曾见过皇上与淳妃多次在花园里散步的情形,两人很是恩爱。”曹毅见凌祉没搭话便自己开了口。
凌祉还在思索措词一听曹毅的话,心里直想骂人,他忘了太后曾勒令过宫里所有人都要统一口径的事了么。他还没说话,他倒好,为了自己的一点蝇头小利便出卖了太后。
祁言昭饶有兴趣地看着凌祉面上的愤懑,淡淡道:“凌公公,这天气很热么,你怎么都冒汗了?”
被点名的凌祉咽了咽口水,只能顺着祁言昭的话往下说,“奴才今日穿得多,确实有些热。”他说着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原来如此,曹公公说他对当年的事不清楚,可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可是伺候先皇的人,对于朕当年与淳妃的情意应该再清楚不过,你来说说。”祁言昭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凌祉吓得双肩微微颤抖,赫连婉的手段固然可怕,然而祁言昭的可怕程度并不下于赫连婉,他估计自己不说实话,今晚一定是另一个结局。
“奴才,奴才,不是特别清楚。起初,皇上与淳妃的关系并不好,后来不知为何又变得如胶似漆了,再后来,两人又不好了。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他一个奴才,哪个主子都不敢得罪,只能挑模糊的说。
祁言昭伸手扣着桌面,节拍很规律,一下一下,打在凌祉的心跳上。“朕这几日听到个谣言,说是朕当年为了淳妃可是抛弃了王位,你可知此事?”
“这是谁造的谣,请皇上告诉奴才,奴才必定严惩这群奴才。”凌祉连忙跪了下去,皇宫里当奴才的嘴都是严实的,他手下更不会有人说漏嘴,那么到底是谁在皇上跟前说了这件事,他怕极了。
一旁的曹毅听了祁言昭的话也是震惊无比,当年的事他虽知道不多,但皇上为了薛梦淳放弃王位一事,他还是知道的,那日他也在太晨宫。近日待在皇上身侧伺候也一直没有说过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有些事能说,有些事是绝对说不得的。
“你说是人造谣?”祁言昭一挑眉,凌祉的反应显然是已经给了他答案,薛梦淳没有骗他。
“是。”凌祉跪在地上小心答道。
祁言昭也不勉强凌祉,转向曹毅道:“曹公公,你说,那些话是否是谣言?”
“这……”曹毅偷偷望了眼凌祉,凌祉歪着头使劲给他使眼色,千万不能说。
“曹公公,你可要想好了,谁先说实话,这大总管的位置就是谁的。若是都不说,那你们两人便都降为初级太监。人都是想高处爬的,朕想你们两位也不例外吧?”祁言昭也不急,反正软硬兼施,加之威逼利诱,他不信他们会不说实话。说到底,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曹毅和凌祉的心理活动都复杂地不行,是人便有贪嗔痴恨爱恶欲,何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总管可是宫里最大的官职,是多少太监梦寐以求的东西。
“回皇上,那是不会谣言。”曹毅跪了下来,情绪激动道:“奴才虽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大概知道一些,是因着皇上想出宫去寻王妃,可太后不让,皇上便说愿意放弃王位。”
祁言昭勾起嘴角,细细想了想曹毅的话,“朕再问一个问题,王妃为何要出宫?”
“这奴才便不知了。”他对这件事知道的就不多,更别说具体细节了。
祁言昭看了眼沉默的凌祉,打算激一激他,“既然曹公公如此识时务,那这大总管之位……”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凌祉总算抬起来头,他绝对不让自己多年苦心得到的位置平白让给别人,“当年王妃出宫是因太后她老人家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便做主让她离开了。”
以薛梦淳的性格,确实很难讨母后的喜欢,但她好歹是自己的王妃,母后怎么会做地如此决绝。
祁言昭皱了皱眉头:“朕放弃王位之事,母后答应了?”
“起初是不同意,后来答应了。”
“为何?”
凌祉为难道:“这,涉及先皇的名誉,奴才认为不说为好。”
这又跟祁言礼有什么关系,祁言昭心里又多了些许疑惑,“嗯。朕问你,朕在娶了淳妃后可与皇后有什么来往?”
“这件事奴才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原本皇后与皇上是两情相悦,可不知怎么的,皇后便嫁给了先皇,也是后来,皇上才娶了淳妃。”
祁言昭转了转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么皇后与先皇两人的关系如何?”
凌祉回道:“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琴瑟和鸣?为何许多事都与他记忆里的东西不一样,他脑中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人篡改了,可谁有这么大本事和胆子。
突然间,祁言昭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赫连婉。
是了,只有她才会也才敢做这件事,为的是要他在祁言礼死后继承皇位,不惜篡改他的记忆,让他忘记薛梦淳爱上袁绯絮。
祁言昭放在案上的右手倏地收紧,骨节处发出“嘎嘎”的声音,那声音听得跪着的两人心头一跳,莫非皇上最后还是要处置他们。
“凌祉,你想站在朕这边还是太后那边?”
凌祉额际的冷汗直往下流,这选择无疑是要他的老命。
“若是你选太后,朕也能理解,此后你便伺候在她身侧,若是……”
“奴才选皇上。”他未等祁言昭说完便做了选择。
“好,朕方才说过,谁若说出当年的真相,谁便能做这大总管的位置,曹公公确实是先说。”祁言昭顿了顿看向曹毅,曹毅笑地谄媚。“可凌公公却说地更详细,朕想知道的也多了。朕对于此事也很为难,不如这样,你二人皆为皇宫里的大总管,如何?”
“这……”凌祉和曹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古往今来也没有这一说啊。
曹毅随即叩头道:“奴才谢主隆恩。”
凌祉跟着叩头道:“奴才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