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絮。”祁言礼此时已是形容枯槁，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看来，对于祁言诗的事他终究无法原谅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砍，以至于被心魔一直纠缠至今。
袁绯絮一听祁言礼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握住他皮包骨头的手道：“皇上，臣妾在这儿。”他有许多年没叫过她的闺名了，一直是皇后皇后地叫，久地连她都快忘记自己的闺名了。现在，他这一声，瞬间将她带入了两人年轻的时候。
“朕是不是，快要死了？”他出口的声音已不再是平日那般威严雄浑，沙哑地令人难过，说话间也是有气无力的。
袁绯絮含泪摇头，她笑地很温柔，“皇上说什么呢，太医说，你这是心病，只要别想那些烦心事儿就会好的。”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祁言礼转过头，盯着上方，恍如元神出窍的样子。似乎有一簇簇的画面在他眼里闪过，那便是他的一生，从天真无忧的儿时到意气风发的太子再到一统天下的皇帝。他还未到而立之年，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出声：“四年前，朕不该赶走言昭，朕后悔了，可惜，他定是不会再回来了。是朕害了他们，言昭如此，言诗也如此。”
“臣妾理解皇上的所有的决定，你有自己的考虑，坐在这个位置上要顾忌地太多。”她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没一会儿便会失去他，她到此刻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心里也是有他的，只不过她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祁言礼微微侧了侧身，对着袁绯絮露出欣慰的笑，“可朕还是庆幸自己当时没命令御林军杀了他，而是放他出了宫。”
“说明皇上还是在意兄弟情义的。”
“不，朕还是怕自己输给了他。父皇在世时，最疼爱六弟，所以从小朕就怕输给他，他学十分朕便学十二分。即便是如此，父皇也没多看朕一眼。那日言诗一提他的名字，朕便立即做了决定，送她去和亲，一切都是朕的错，若不是朕，言昭不会走，言诗也不会死，都是朕的错。”祁言礼说起这几句话时，情绪激动，胸腔激烈起伏着，气息不稳。
袁绯絮深怕他缓不过劲，连忙哄着他，“皇上，你还记得和臣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祁言礼的呼吸轻了下来，慢慢回忆起当年，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袭素色宫装，容貌倾城，只是宫装略大了一些，她穿得不合身，可却十分好看。那一面起，他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他在心里发誓日后必定取她为妻。
“那年，我们还都未涉世，臣妾那时并不懂爹爹为何要让臣妾去见你们。不过，臣妾当年可是一个也没看上。”袁绯絮说起当年的事微微发笑。
“皇后不是在哄朕吧，朕记得你当年可是跟言昭走得近一些。”他静静看着她，十多年了，她的样貌没多大变化，只是更成熟，更端庄了。
袁绯絮道：“自然不是，当年是爹爹让臣妾去的，臣妾那时又不懂男女之情，去便去了。”
“你对言昭，就没动过心？”她嫁给他的那日，他便想问她这句话，可他的自尊让他始终没能问出口。
“言昭是好，可不是谁都会对他动心的。臣妾一开始不是对皇上也没动心么，若不是这几年的相处。”她说着停住，娇羞地嗔了他一眼。
“你……你对朕……”祁言礼看着袁绯絮的眼神有了光，他们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她从未说过她对他的感受，而今是第一次承认对他的心意。
“嗯。”袁绯絮轻轻点头。
“……”只可惜，他快死了，不然听见这句话该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