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恶毒
牧野少年2023-04-10 11:263,185

定远侯执香敬告了亡灵,让过一边,招呼许玥和舒德音上前。

“来给你们父亲上香。”

舒德音下意识看许玥一眼,只见她目不斜视,径自走到定远侯面前,接过了点燃的线香。

舒德音也就面色如常,过去和许玥并肩站了,也接过一束线香,端端正正地跪下了。

许家二爷,愿您英灵得安。

祭祀完毕,定远侯那股子喜悦就淡了。人一旦实现了什么毕生夙愿,有些心气散了,极容易疲惫的。

他抬手叫大家去宴会厅坐着,他回书房坐坐,一会儿就来吃酒。

许绍谦看着定远侯伟岸里带了一丝丝倦怠的背影,追了上去。

“爹,儿子去伺候您一遭。”

其实有什么可伺候的呢?可眼下这个儿子放下了对许绍诚的那点子心结,也知道心疼老子了。定远侯还是老怀大慰,又见女婿周大生笑着跟上来,还有什么不足的呢?

手一扬:“罢了罢了,你们便去陪老夫喝上几杯!”

世子夫人仓促整治了几桌席面出来,看着许绍诤也是无奈。

“老小老小,侯爷如今越发率性了。咱们这场热闹传出去,在满京城都是一个传说——再没见过为着死了人,就要开宴欢庆的。”

是啊,便是真的有大仇,死者为大,断没有额首相庆的道理。

世子夫人这也不算抱怨,带了轻松的笑意说起来,只显得一家子里头亲近。

许绍诤拈着酒杯便去灌大嫂的酒:“辛苦嫂子了,这一杯便是来谢嫂子的。”

世子夫人只得喝了,瞧着许绍诤脸色带红的模样儿,不由也红了眼眶:“从前你二哥,最是疼爱你的。”

是啊,从前许绍诤习武好动,最是能和许绍诚切磋到一块儿去。光是功夫招式,兄妹之间就有说不完的话。认真说起来,许绍诤的功夫,至少得有三分之一要归功于许绍诚不遗余力的喂招。

许绍诤仰面喝了一杯,是啊,二哥。

许玥的沉痛只有更多。人生的所有分野,都是从父亲离世开始。

许璐却是兴奋,真心实意地兴奋。她拉着舒德音和许瑷,漫无边际猜测着凶手是谁。

“我怎么觉得是西岐人自己干的?当时那个阿布离身边也只有他们自己人,要是旁的人过去,哪里有不警惕的?”

舒德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二姐姐分析得是。”

许璐兴致勃勃的,索性拉着两人做了个推测:“之前西岐王庭不是还在为了王位自相残杀吗?说不定就是阿布满的政敌干的,为的就是剪除了西岐王和阿布满的羽翼。”

许瑷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可以有:“是啊,在西岐他们不好动手,到了京城,正好能掩盖了踪迹。”她也是个读过、编辑过许多话本子的人哪!

舒德音心痒难耐,也加入了这场推理:“或者就是为了破坏和谈!死了一个阿布离,现在两国的和谈搁置了,西岐那头正好捣鬼。”

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西岐王座之争的硝烟燃到了大晋的京城,咱们冤枉啊!

许绍诤听着听着,噗嗤一笑,隔空先点了点舒德音:可不是个小坏蛋呢!

舒德音也是笑,这也不算糊弄姐妹们:有些事情,将她们蒙在鼓里,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屏风那头,定远侯华丽丽地喝醉了,这回没有拉着子女们煽情了,只是笑,心满意足又带了些许凄凉地笑。

许绍谦看着真是心酸,亲手伺候着他喝了醒酒药,道:“父亲放心吧。小三也大了,如今去了西北,日后长成了,定然同二弟一般英雄。”

定远侯哈哈一笑:“好!”

周大生其实和许绍谦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担忧自个儿的老岳父啊:不说别人,单是阿布满,就只会把目光放到定远侯身上。

阿布满确实疑上了定远侯:定远侯铁骨铮铮一汉子,先有杀子之仇,后有殿上相辱之恨。难道他真的都咽下去,不寻机报复吗?

尤其是打探出来定远侯幸灾乐祸的举动,得知今晚定远侯家里开宴庆祝,他生生将茶杯捏成齑粉。

“开路!我找他去!”

已是入了夜,定远侯府门口,几十个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阿布满带着西岐的上百名使臣侍卫,和定远侯满府人对峙着。

鸿胪寺的人吓得屁滚尿流,着急忙慌地往宫里递条陈,往府衙送消息,又要往锦衣卫借人手,想想不对,要不要给五城兵马司打声招呼呢?这万一要打起来,锦衣卫的人还真的遭不住啊!

舒德音虽然坐着轮椅不便,这种场合怎么能够缺席呢?因此叫阿停推着,也在许家的阵营里占了个位置。

定远侯醉眼朦胧地,看着阿布满时,也一副卸下了防备的熏熏然。

“将军深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呢?今日我府上倒是整治了好酒好菜,何不坐下来饮一杯?”

阿布满银牙咬紧,冷笑道:“我弟弟惨遭不测,侯爷家却大肆庆祝。实在好雅兴。”

定远侯拱手:“倒没有什么雅兴。老来格外容易感怀,今日偶然想起老夫早逝的二子,心中悲痛。所幸孩子们体贴孝顺,陪着老夫一醉解千愁罢了。”

阿布满怒声道:“我弟弟只与你有仇!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西岐人直来直往的,也不讲究那许多委婉。你大张旗鼓去问别人是不是凶手,换做了西岐人,说不得还真答一句“是老子干的,你咋地”。但在大晋,不好意思,这一招真的行不通。

定远侯摇头:“不瞒你说,令弟确实是老夫的眼中钉肉中刺,直欲杀之而后快……”

阿布满听得怒火攻心,只以为这老匹夫是承认杀了阿布离。他刷地一声拔出刀来,作势要过来砍人。

定远侯叹着气,冲他摆摆手:“只是此次,确然不是老夫动的手。你有这个空,不如盯紧了大理寺那头,好帮你及早找到真凶,为父报仇。”

“我不信!满京城只有你和他有这样的仇怨,只有你有这样的通天本事!”

定远侯酒上了头,说了那几句已是眼睛都快要直了,他笑一声正要回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你说得不对!”这人是舒德音。

“和离”之事提前走漏消息,就是喝多了酒惹的祸。如今看着定远侯醉得狠了,她又是知道内里隐情的人,一时也担忧定远侯酒后吐真言露了马脚。到底沉不住气,站了出来。

“这位将军,令弟在西岐为将数十年,为西岐立过多少战功,就杀过我大晋多少将士!许家的二爷为何冒险入西岐,最终魂断敌国,将军你想必明白。那一遭无辜死难的商队二百零七条亡魂,身后牵扯了二百零七个家庭。将军难道要说,他们个个认命,死了便死了,不会对令弟有半分恨意么?”

阿布满饶是多年的老将,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用人畜无害的声音,细数满大晋有多少人恨着他们,盼着他们去死。这一幕,着实诡异。

在场的西岐人默默都觉得身上有些凉: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有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有多少把刀映照着月光,等待着捅进他们的心脏?

阿布满一时真有些心虚,但他还是丝毫没有退却,刀尖所指的方向,只有一个定远侯。

“然则天下百姓不过牛羊,有几人能在狼王的利齿之下反抗?我弟弟那般死状,什么样的百姓能做到?”

“心中盛满了国仇家恨的百姓!只为了家人死而瞑目,可以蛰伏数千个日夜,十年磨一剑的百姓!”

舒德音清脆里带了昂扬,看着阿布满斩钉截铁。

“许家二爷死国矣!将士马革裹尸还,死得其所。我家祖父心怀家国天下,不曾有一日枉顾大局,逞一时痛快。今日将军若带了证据来,许家大门敞开,是杀是剐,自有我大晋朝廷公断。

“将军带了一张嘴,一把刀,满心的疑虑,满口的指控,唯独不见人证物证。我大晋礼仪之邦,向来对贵客多有宽容。但定远侯国之鼎柱,由不得你如此上门羞辱!”

说这番话时,许家人人心潮澎湃,是了,许家为国尽忠,岂容西岐人上门来侮辱放肆。

说话间,蔡靖带着锦衣卫来了,听在耳里,看向舒德音的目光自有些不同:那日他信手推了舒德音一把,不过是向定远侯示威。原来这个小姑娘,也不是个善茬。

果然,舒德音看到蔡靖,气焰更上了一层楼,竟是将矛头冲着蔡靖去了。

“蔡千户,你来得正好。我听说你负责此次阿布离将军之死的调查事宜,敢问可有查明真凶?”

蔡靖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也只能答了:“不曾,然而……”定远侯确实是第一嫌疑人。

“可有线索指向我祖父定远侯?”

“……没有……”

蔡靖想骂句脏话,全都觉得铁板钉钉就是这个人了,偏没有铁证,气死个人!

“那阿布满将军此时带人围住了我许家,是何章程?

“蔡千户还需和西岐的贵客说明白了,我许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能不能叫人如此擅闯;再劳烦蔡千户请个礼仪先生教教西岐贵客,是不是西岐使团死了人,满京城就要做悲戚状?就连堂堂侯府之中,都不能见荤腥,不能闻乐声,不能欢笑团圆!”

就差没有说出一句满京城缟素的国丧阵仗了!

舒德音这话不光刺人,她主要是……恶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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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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