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
锦华从宫里，乘马车回家，行至半路，被围观的人群挡住了去路，家丁一番打听之下才知，前面有个小女子要卖身为奴葬父。
锦华带着扇儿，挤进了围观的人群，只见几个流|氓无赖，正在调|戏调|戏那苦命的女子。
为首的无赖伸出了一只魔爪，抓住了女子下巴，出言极其污秽，顿时人群中议论之声四起。
“怎么能这样无赖！”“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良家女子！”“这人太猖狂了！”“这女孩子真可怜”……云云。
众人虽然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止，很多百姓都认识这无赖，这人便是京城有名的地痞流|氓——外号唤作瘪刘的。
仗着家里几个臭钱，还有在朝为官的舅父，平日里横行乡里，无人敢管。
平素里，人人都是明哲保身，只要不欺到自己头上，谁又会出头呢？百姓们宁可绕着他走，也不愿意去惹一身晦气。
那无赖捏着女子的下巴，嘴角噙着一抹淫邪，说道：
“小|妞儿，反正你都要卖身葬父了，不如卖给大爷一晚，大爷要是高兴，就收了你做小，要是不高兴，赏你几块棺材板，你也不亏啊！”
那女子自是不愿，愤然甩过头去，那无赖怎肯饶她，更加蹬鼻子上脸，索性就要上手扛起人就走。
“站住！”
一个端庄的女子声音响起，然却不是锦华。
众人纷纷看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只见一从人簇拥着以为风华正茂的年轻妇人，走向了前，围观众人不自觉的让开了路。
妇人容颜娇美端庄，双唇紧紧的抿着，不怒自威，俨然当家主母的派头。
锦华看着那端庄妇人，直觉眼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光天化日，何人竟敢强抢良家女子，真当这京城没了王法不成？！”那小妇人开口便是正气。
瘪刘将那一身素服的少女撇在了一边，径直朝端庄妇人走来，两边肩膀不停的摇晃，全身流气，直叫人作呕。
“呦呵！哪里来的美娇娘，竟然管到你大爷我的头上来了？！”
说着，那瘪刘嘿嘿的笑了起来，反复的用食指挫着自己的下巴，目露淫邪。
“我看小娘子，你也正芳华年纪，此时出手，莫不是……要替她，陪大爷玩玩儿？哈哈哈……”
“放肆！”
不待那妇人出口，那身边的使女早就开口喝道。
锦华和扇儿，借着那无赖与那妇人缠着，赶忙，领了几个小厮将那素衣姑娘搀起，护在了人群之后。
围观的人，大多也是正义，看有人相助，赶忙闪开了路，待锦华等人带着那女子过后，人群又围拢的紧紧的，替她们遮挡着。
那少|妇人自然是看到了锦华她们的举动，赶快差了人盯上了锦华一行人。
瘪刘站在原地，嘴里叨叨咕咕，尽是污言秽语，跟着他混吃混喝的几个狗腿子，见着那小女子人没影儿，赶紧上前告诉了他。
瘪刘一听人没了，也顾不上调|戏妇人了，四下里，横冲乱撞的到处找人，最后也没找到，复又翻了回来。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妇人的衣袖，硬说是妇人差人放走了他媳妇，不依不饶的扯着妇人，让她赔。
妇人的随从，一见他胡乱拉扯，自是上前护主，一把推搡开了瘪刘。
瘪刘向后一个趔趄，倒退几步，噗！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地上一滩狗屎，被瘪刘坐了个正着，发出噗呲呲的声音。
现场围观的百姓，见他如此狼狈，哄堂大笑。
瘪刘等人本就是一帮子无赖，如今遭遇此事，干脆恼羞成怒，泼皮的劲儿，一股脑的全都使了出来，几人一同蜂拥而上，直奔少夫人而去。
妇人躲闪不急，竟被她们拉扯上了，就在此时，一队训练有素的家丁，分开了人群，三五下就将这几个无赖按倒在地。
随后，走上前的，是一位束发昝冠的翩翩公子。
“夫人莫怕，为夫在此。”那翩翩公子将妇人护在身后。
“王…”
妇人才开口，却见那瘪刘几人挣脱了钳制，朝他们夫妻冲了了过来。
那那公子声色丝毫不动了，稳若泰山，眼前几个泼皮只消片时，就又被制服了，捆得五花大绑。
“来呀！送至顺天府发落！”
周遭围观的百姓连连叫好。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我认得他，这是睿王殿下！
众百姓一听是王爷王妃驾到，立刻匍匐跪地行礼，睿王夫妇二人赶快回应大家免礼。
很快，睿王夫妇出手“救孤女惩恶霸，为民请|命”的好名声，就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了，甚至传到了宫里。
这也改变了裕德帝，对睿王学农的安排。本是下派南方，如今改成了直隶境内，一时间，朝廷内一片哗然。
百官中，也有很多官员纷纷明里暗里的，倒向了睿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的事情，却也还没有料理完成。
泼皮无赖是打发走了，围观的百姓们也渐渐散去，那苦命的孤女却也不见了踪影。
待人群散去，一个小厮来到睿王夫妇跟前。
“启禀殿下，我家小姐在前面巷子口的茶社，恭候二位。”
“你家小姐？”少|妇人，哦不，王妃开了口。
“咱们家姓朱，东南朱氏。”小厮说完拱拱手离开了。
睿王已了然，带着王妃一并前往。
睿王殿下同睿王妃来至茶社，锦华早已烹好香茗以待贵客，一阵寒暄礼仪之后，众人纷纷落座。
“王爷，这就是京兆尹朱大人的女儿？”王妃问道，睿王点点头。
“她虽然是朱大人的女儿，但自幼养在宫里太后身边，后来又幸得父皇疼惜教导在身边，做了我朝第一女官。”
睿王几句轻描淡写，确实把锦华的身份大大的抬起了。
“哎呀！以前只是听说，如今难得一见，妹妹果然峰林俊秀人品。”说着，王妃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锦华身边拉住她的一只手。
“王爷，我瞧着，这位妹妹倒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你看是与不是？”王妃忽然的热络确实让锦华觉得很突兀。
不过……
“恕奴婢无礼，奴婢瞧着，这位小姐，与咱们娘娘却是有几分神似。”王妃的贴身侍女开了口，凑到了扇儿身边，也与她说了说。
扇儿描摹着看了又看，却也觉得有几分神似，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
俗话说伸手难打笑脸人，虽然锦华应承的尴尬，却也点头应承了。
“多谢王妃太爱，臣女姿容平庸，怎敢与娘娘相提并论。”锦华笑笑，话锋一转，朝帘子后面招招手。
“菱角姑娘，你来。”
只见身着素服的一人挑开帘子，羞羞答答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别怕，这两位，一位是当今睿王殿下，一位是睿王妃，多亏二位替你做主，才逃过一劫，该谢过才是。”锦华温柔的说着，语带安抚。
那菱角侧着身子，福了福身，娇滴滴的说了句：“谢王爷王妃仗义相救。”
睿王妃又问了几句寒暖的话，询问中，才发现，这菱角也是个媚眼清秀的姑娘，说话间，倒是知书达理。
询问了家室才知，原来死去的父亲是个老秀才，肚子里倒是有几分文墨。
睿王妃，倒是挺有意思，将这菱角带回王府，可菱角自己却不很乐意随他们夫妇去，倒是频频看向锦华，投以求助的眼神。
几番眼神求助之后，锦华倒是也了然，王妃大概带她回去很有给王爷填房之意，她又通几分文墨，伺候书房也是好的，而且又没有家室，将来，还不任由摆布。
而菱角自己想必也是明白这层道理的，这世间女子，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去给人做小呢？何况，一入王府深似海。
锦华倒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倒不如说开了，让菱角自己选择便罢了。
“菱角姑娘，你父亲的后事，帮你料理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将来，如何依凭？”
“我……”菱角欲言又止。
王妃才要开口，锦华又说。
“不如我跟王妃娘娘讨个人情，我家也好，王府也好，咱们给她个活路，看她自己愿意去哪里做个女使吧，倒也不必卖身，只做工便好，王妃您意下如何？”
睿王妃到是被她堵了个满口，一句也说不出了，既然不能交身契，那也就只能做个佣工，自己想使唤她的心就去了一半了。
菱角环视了一周，低头不语。
“没事的，你尽管说便是。或者你谁也不愿随着去？”
菱角摇摇头，又顿了片刻，目光移向锦华，意思已经明确了。
“你可是愿意跟着我？”锦华问，菱角点点头。
菱角怯怯的点点头，双眼盯着脚尖。
锦华笑笑，起身攥住她的手，轻拍她手背，并不是锦华故意让她选择，只是这事儿需得这么做，才不会留把柄。
“到底是小姑娘们愿意凑在一起，想是我们夫妇出手相救也不讨姑娘欢心了。”睿王妃酸了一句。
菱角一听赶快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