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答道：“没给人用。我用它浇灌了九重山上的一棵神树，以此换来了另一个人的不一样的人生。”
她看了看墨翰，“我不在乎那个圣泉水，给您用也没什么。但就算是排队，您也来晚了。”
如果墨翰早早跟她求药，她兴许真的会给。
可时机不对，便什么都不对了。
墨翰怔了半晌。
他想过能被楼云溪用圣水救命的人对楼云溪而言万分重要，甚至考虑过那个人会是楼云溪曾经喜欢过的男子。
他唯独没有想到，楼云溪的圣水只救活了一棵树！
但帝君只错愕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看来都是本君的命数。”
看着墨翰认命的平静眼神，楼云溪诧异道：“帝君，您都不怀疑我吗？您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我不想给您用圣泉水的托辞？”
墨翰笑了笑。
“总觉得，你不像这种人。”
虽说他很想要圣泉水治自己的病，但楼云溪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人间的一缕清风。
清风不会有这种私心，楼云溪也是。
墨翰问道：“本君还能活多久？”
“若下猛药，可让您如常人般自在地再活三月。”
但猛药都是有副作用的。
这种药方的副作用就是缩短墨翰原本的寿命。
墨翰又问：“寻常的药方呢？”
楼云溪答道：“寻常药方辅以您的修为强行压制，您会更痛苦一些。虽然每日头疼欲裂的程度加倍，但也能活得久一点。约莫六七个月吧。”
墨翰如今的状况只是快乐地活短一些，和痛苦地多活一段时间的区别。
但想要救他却是回天乏术了。
帝君默了默，“若下猛药，本君何时能恢复如常？”
楼云溪：“三日之内。”
所谓猛药，不过是用药物短时间麻痹墨翰脑中的痛觉，但这并不会阻止病情恶化。
只是这种恶化状况被掩盖了而已。
因为药物的作用，可能还会加速摧毁病患的身体，所以这法子极其折寿。
墨翰看了她一眼，“真有这么快？”
楼云溪眯了眯眸子，“这法子只快不慢。”
但这是什么好事吗？
下的药越猛，就意味着副作用越大。
自然死得也越快！
墨翰“噢”了一声，他躺在床榻上手指敲着手指，似乎在思考什么。
过了片刻，他平静地告诉楼云溪，“你先帮本君瞒住三个月吧。”
意思是，他选择三个月的治疗方法。
楼云溪不禁对他平静的状态感到惊奇，“您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就一点震撼和失落都没有吗？”
墨翰笑笑。
“你也说了，本君这种状况，不可能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无论有没有你，本君都已经做好了会死的准备。”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只是牧风国还需要他来坐镇，所以他不能倒下。
墨翰抬头看了看楼云溪，“不过多了个你也有好处，至少在最后三个月，本君能踏实地睡几天觉了。”
楼云溪叹了口气，从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丹药。
“头疼了就吃，一日一粒，比我方才开的那药方好使。”
帝君一愣，若这才是楼云溪给自己的止痛药，“那你刚才开的药方是？”
楼云溪勾了勾唇角，“当然是唬人的。那张药方单子会送去给太医查验，但我们师门的药方哪儿能随便外传。况且若是我真开了对症的药，您的病岂不是瞒不住了。”
帝君眸光流转，不曾想这个小小女子心思竟然玲珑至此。
“川儿能同你在一块，本君放心了。回头叫人择个良辰吉日，去你仙医谷下聘吧。”
楼云溪一愣。
她诧异道：“您看起来……并不像是完全不在乎墨见川的样子。”
若是墨翰不在意墨见川，便不会让自己有探查出他病情的机会，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挂心着墨见川和自己的婚事。
但为何她从墨见川的世界里了解到的帝君不是这样的呢？
墨翰抿了抿唇，他不悦道：“谁告诉你本君不在乎他了？”
楼云溪霎时一阵心虚。
她总不能说自己在梦境中看到了墨见川被虐待的过往吧，那岂不是变相承认了墨见川在内心深处一直对他心怀不满！
楼云溪嘀咕道：“我就是听说过一些墨见川幼时不被您重视的事……似乎他总是在受欺负，但是您从未替他出过头。”
墨翰从榻上坐了起来。
“墨见川告诉你的？”
“不是不是！”楼云溪连忙摆手，“他只跟我说幼时宫中寂寞，没有什么亲情关怀。他没有说过您的坏话！”
看着楼云溪急于为墨见川撇清关系证明清白的样子，墨翰低声笑了笑。
这一刻从他苍老的脸中，楼云溪竟也看出来几分慈父颜色。
“你过来，坐这。”
墨翰拍了拍自己身侧空出的大片位置，示意楼云溪到他身边去。
楼云溪怔了怔。
帝君突然这么亲切，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但她还是依言坐到了墨翰身边。
墨翰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感叹：“我这一生啊，有过无数女人，若你问我对谁牵挂最深，如今最思念的人是谁，那必定是墨见川的母妃。”
楼云溪微微颔首。
“那她一定很漂亮！”
墨翰倏然一笑，“那当然！当时聂都的世家贵女里，她是独一份的光彩照人，谁也比不上的！”
谈起墨见川的母亲，他眼底都多了几分光彩。
但很快，墨翰的眼中又浮现出几分惆怅，他失落地说：“只可惜，他的母妃生来就是自由的鸟，是长空之中搏击的鹰，不是这皇城能困得住的。她不喜欢深宫中这几寸宫殿里的权谋，才生下川儿两个月就带这孩子去戍守沙场了。”
楼云溪微微讶异，“您竟然没有留她！”
墨翰道：“有些人不是想留就能留的住的。我知她秉性，也不想这深宫磨灭了她的光彩，便由她带着孩子去了。本君有那么多孩子，偶尔也希望其中一两个能自由地生活，就像她一般。”
楼云溪悄悄看了看墨翰，从这字里行间她能听出帝君曾经对墨见川的母妃是真的很喜欢。
喜欢到明明自己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帝君，却依然愿意放所爱之人自由。
“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