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楼云溪点点头，“我会。你想怎么玩？”
小女孩抬头笑笑，“我让你三子，若你最终能赢我三子，我就放你走。如果你赢不了我，那你就再陪我一天。一盘棋局换你一日光阴。”
她应该知道，如果自己不愿意，就算是只能操纵深渊里的这些链条，也足以让自己把她留下来。
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她，却一点也不担心楼云溪会不答应。
半晌，楼云溪道：“好。就这么赌。”
小女孩嘴畔露出一抹笑。
“那我们开始吧，你是想在地上画棋盘，还是想在脑子了下盲棋？”
楼云溪刚席地坐下就听到小女孩这么说，她抬眸睨了对方一眼，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棋盘。
“你觉得我会傻到在地上画棋盘破坏禁锢你的阵法吗？”楼云溪边摆棋盒边道。
“是无极乾坤袋啊。”
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楼云溪身侧的口袋，眼底透出几分向往。
“你连这个也认识？”
楼云溪开始高看面前的小丫头了，看样子她好像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了解。
哪怕她一直被困在这里。
小女孩认真点了点头，“认识的呀。从前这是我的东西。”
楼云溪揭开棋盒的手一僵，“你的？”
乾坤袋在世间流落良久，从未听说过它有主人，当初她也是借了凤凰气运才赢来这个。
小丫头不仅认识，还说这是她的东西！
小女孩说道：“从前我想装的东西太多，就施法做了这个袋子，去哪儿带上它都特别方便，不过我可没用它装过棋盘。”
她探头探脑又往乾坤袋里看了看，想知道里面还装了什么。
楼云溪却好奇道：“那你都用乾坤袋装了什么东西？”
“人头。”
“……”
楼云溪呼吸一滞，她开始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
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姐姐，我让你三子，你先下呀。”
小女孩继续说着，脸上还衔着一抹笑意，好像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反而热情地让楼云溪先开始棋局。
楼云溪思忖了片刻，却只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唔……姐姐？”
“我不喜欢占人便宜。咱们输赢各凭本事。”楼云溪说。
小女孩笑的更开心了，“你果然是那种很正直的人。”她随手在楼云溪的棋子旁边放下一粒黑子，戏谑道：“你这样的人遇上那种不平事，是不是更容易死呀？”
楼云溪一噎，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无奈。
小女孩嬉笑道：“姐姐你别生气。因为你太正直了嘛，所以容不得别人作恶。但世上总有你不敌的人，遇上那些强者，姐姐如果太正义了很难活下来的。”
“我知道。所以逃的了的时候，我从不死扛。明知不敌还逞强，那叫愚蠢。”楼云溪又落下一子。
小女孩眼中亮起了一抹光，“咦？懂得逃命的正义之士？好狡猾的姐姐！”
她几乎不看棋盘也不需要思考就往下落子。
这种自信和来自一个孩童的威亚莫名逼得楼云溪闯不过气来。
楼云溪偷偷打量了她一眼，“不如说说你，为何用乾坤袋装人头。”
小女孩单纯地笑道：“好玩啊，一数人头就知道我见过多少人了。最多的时候，我往里面装过九万个人头。不过后来我就被抓了。好可惜，离十万只差一点点。”
她管一万个人头叫一点点。
那性命在她眼底究竟算什么？
楼云溪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乾坤袋，忽然觉得这个跟了自己几年的袋子让她有点反感。
小女孩好奇道：“姐姐，你真没往里面装一两个人头？”
楼云溪伸手在乾坤袋里摸了摸。
小女孩瞬间将所有的专注力都放在了她的手上。
会是什么？
人头，人头！
一定是人头！
楼云溪掏出了两颗被金色糖纸包裹的饴糖。
“……”
这是楼云溪头一次在小女孩的脸上看到无语的神情。
“你吃不吃？”
她顺着棋盘将饴糖推了过去。
小女孩愣了愣。
楼云溪示范般的剥开糖衣把糖塞进嘴里。
小女孩这才仿着她的模样把棋盘上那颗糖吃掉。
甜丝丝的味道沁入舌尖那一刻，小女孩的眼底乍然有了光。
好特别的味道！
“都给我！”
她径直向楼云溪伸出一只皮包骨头的小手，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她喜欢的东西，她都要。
楼云溪噗嗤一笑，把乾坤袋里的一包糖全递了过去。
棋局并没有结束。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大龙分别盘踞，死咬对方。
楼云溪知道她很厉害，所以落子格外谨慎，以至半个时辰过去了，胜负仍未分辨。
但这时小女孩却突然道：“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出谷了。”
楼云溪一怔，“你知道？”
“山里的事没有什么我不知晓。”
楼云溪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被压在深渊之下还对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要不是她刚刚说过用乾坤袋装过上万个人头，楼云溪都快要以为她是这里的山神了。
小女孩继续说道：“但离开山谷不一定安全，姐姐，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围住了。很多，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楼云溪的心再次咯噔一下落了下去。
“你……”
“不是我，山谷里危险的东西一直很多。我只想拉姐姐陪我玩，对那个小孩没有兴趣。”
小女孩做了解释，但楼云溪心系裕丰，已经被乱了分寸。
她一时晃神，在棋盘上落下错误一子。
待她看清时再想反悔已来不及。
小女孩噗嗤一笑，欢喜地看着楼云溪走错棋的模样鼓起了掌。
“看吧，我就说你这种太正直的人要吃亏。我刚才骗你的，出了山谷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在楼云溪下错子的地方旁边，她欢喜放下一颗黑棋。
“姐姐，你要输了。你得多陪我一天。”
楼云溪眸子一眯。
须臾，她突然笑出声。
在棋盘不起眼的一角，楼云溪淡然放下一颗白棋。
乾坤扭转，局势变天。
仅一子之间，几乎被堵尽最后一口气的大龙瞬间起死回生，反杀黑棋。
楼云溪拢袖起身，“我知道你骗我的，我那一子，也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