娰暖没有说话,但她紧抿的唇缝已经告诉了楼云溪答案。
楼云溪收剑道:“虽然凝华天女交给我的任务是让我教化你,但我并不指望你跟着我后突然转变性情变得多么良善。我也不指望为了教化你就付出自己的性命,搞什么爱的感化那一套。”
娰暖疑惑道:“那你想干嘛?”
楼云溪坦然说:“带你看看花草树木,看看世界。人的性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变的,我还没单纯到觉得自己做几件事就能感化你的程度。那是凝华天女的三观,不是我的。”
娰暖笑了笑,半带威胁地说:“那我若是不跟你走呢?”
凭楼云溪的本事,根本抓不住她。
就算她想立刻杀了苍生祭天,楼云溪也拦她不住!
楼云溪认真地看着她,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的眼底突然冒出了娰暖不理解的精光。
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惊喜,惊喜之余还有几分终于解脱的轻松。
楼云溪强压着心底的兴奋,“那你就走吧!”
娰暖:“?”
娰暖:“你确定?”
她怎么感觉楼云溪有些不对劲。
楼云溪伸手挡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失落。
“不能完成凝华天女的嘱托,我自然有些难过。但是你的实力比我强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呀!”
娰暖无情地戳穿她的把戏,“是吗?可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终于甩开了一个大麻烦,好开心耶’!”
“有吗?没有吧!你年纪还小,对人的表情把握不透,是你看错了!”
楼云溪囫囵地摆摆手,试图敷衍过去。
可娰暖却以一种精明的眼光看着她,“莫不是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带着我,只是敷衍凝华天女假装答应。如今我说要离开,你正好可以纵容我,也给自己解决了麻烦。”
楼云溪怕对上她的视线,慌忙抬头看天。
“哪儿能呢,是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娰暖冷冷道:“我可不像凝华天女那么单纯,我一直都觉得人就是坏的。”
她和凝华天女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从不相信人的善意。
假意答应她人,背后再使小手段搅乱事情。
极致的阴险恶毒才是人心的常态。
譬如楼云溪现在的模样!
楼云溪默了默,抬眸道:“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和凝华天女打了一个赌!”
“凝华天女坚定地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可以通过教化让你改变。所以即便用了两百年来寻找合适的圣女照顾你,她也尽心尽力从未放弃。但我择持有完全不同的态度!”
娰暖平静道:“你觉得我天生恶性。”
“是。”
楼云溪此刻并不怕得罪她,反倒将自己的心里话头说了出来。
“在凝华天女将我拉入梦境以后,我曾说这世上的人性本恶,尤其是凶神恶童,绝对不是简单的教化就可以改变的,所以我不愿意教你。我觉得都是白费功夫。”
娰暖眸子眯了眯,虽然楼云溪说的就是世人对她的态度,但她似乎对楼云溪给自己的这个评价不太满意。
也许娰暖自己都不知道,她心底还是希望能多几个像凝华天女那样的人,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楼云溪说:“但是凝华天女对你抱有极大的期待。我不理解,不过我们打了一个赌。她说你只是缺一个人,给你足够的耐心和温柔,只要有人愿意真心地去教你,你是可以改的。”
“我们约定以三年为期,若是在这三年里我认真教导你,你也的确变好了,那便是她赢了。但若是三年之后你还是这幅模样,想杀人就杀人地随意妄为,那就是我赢了。”
楼云溪看了她一眼,“现在你连最基本的话都不听,脸受教导的机会都没有,显然我的答案才是对的。”
娰暖听她说完神色一沉。
“激将法吗?你试图说我做不到,让我产生逆反心,反而去做那些!”
楼云溪一笑,“这有什么好激你的,你做不做的到都对我没有影响。只是将来你可能多杀几个人罢了。不过我到时候也会用凝华天女教我的压制障气的方法竭力对付你。”
娰暖眼底透出几分愠怒,她抿唇道:“你说话真让人讨厌!”
楼云溪挑眉道:“真话从来都不好听。不过我其实也有几分好奇,凝华天女守护下来的苍生,到底能不能打动你。”
娰暖一阵沉默。
她知道楼云溪的把戏,无非是用这些话让自己答应留在楼云溪身边,然后借机用几年的时间改变自己。
但偏偏这些把戏让她觉得难以反驳。
向来都是她把凝华天女问的哑口无言,还从未有自己被人说住的时候。
“三年?”娰暖说:“你觉得三年就能让我变得不一样。”
楼云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重申一次,不是我,是凝华天女对你这么看。她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好呀。”
娰暖在一阵沉默后,将手背到身后应了下来。
“我也想知道,她守下来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相信,值得她用自己的性命去维护。三年时间,你若不能改变我的想法,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一言为定!”
楼云溪对娰暖伸出一只手掌。
“击掌为誓,没意见吧?”
娰暖不屑地嘁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
“你觉得跟我玩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她随时反悔,楼云溪又能拿自己怎么办?
楼云溪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觉得有。当初凝华天女跟你定了十年之约,即便她后来没出现,你也乖乖在深渊底下待了那么久,只等凝华天女来见你。可见你不会轻易违背自己的诺言。”
娰暖默了默,最后抬手跟楼云溪连击三掌。
娰暖道:“我就跟你三年,倘使你三年之后依然不能改变我的想法,我将拿你的性命第一个祭天。”
她皮笑肉不笑地冲楼云溪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叫楼云溪不寒而栗。
“可以,但你这三年里不许胡来,必须按照我的想法做事。否则你对谁都动辄打杀,还有谁会对你好。”
娰暖随意地耸耸肩:“我无所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