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风眯了眯眸子，反问道：“你还知道我是嫡传弟子，不是你许愿池里的王八？你们知道你们送入她身体里的这股力量有多强吗？”
方才还嚣张的姒暖顷刻沉默下来。
她当然知道那些力量有多强，可当时楼云溪觉得他们输送的灵力不够，他们才多给楼云溪让渡了一些灵力。
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银风说完又看了看墨见川，“虽说楼云溪现在内息紊乱，体内灵力四处冲撞，但你刚才给她输送的大半灵力，还是护住了她的心脉。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上沈银风还是有些敬佩墨见川的。
在楼云溪的为难关头，他能这样干脆地用自己的灵力护住楼云溪的心脉，哪怕这些灵力再也不能让渡回来他也愿意。
可见在墨见川的心里楼云溪的命比他的修为更重要。
只是这样一来墨见川自己恐怕要不如从前了。
能强到护住楼云溪心脉的灵力，估计得是墨见川的一般修为还差不多。
墨见川怔了怔，他没想到沈银风竟然连这都能诊得出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银风道：“我可以通过药物和灵针疏导，让她体内的灵力不那么暴戾，但是最后能不能化用自己体内的灵力，全靠她自己。”
换言之，没人能替楼云溪过这一关。
沈银风顿了顿，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沉重，“若是最后她体内的灵力无法平复，我只能保她不死。”
姒暖问道：“保她不死是什么意思？”
沈银风回头看向她，“若是她体内的灵息真的到了影响她安危的时候，我必须想法子将那些灵力引出她的身体。”
墨见川瞳孔一缩，他诧异道：“那不就是要废去她的修为？”
沈银风吐出一口浊气，颔了颔首。
“是这个意思。”
这个做法很残忍，但是想要保住楼云溪的命，他将不得不这么做。
修为哪有命重要，若是楼云溪清醒，他觉得楼云溪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墨见川看了看怀中的楼云溪，眼底透出几分不忍。
“若是她醒来发现自己灵力逆行，导致修为被废，她不知会是何种心境。”
楼云溪一贯是个要强的人。
任何事她都想靠自己的本事独立完成。
若是灵力平息的代价是废去修为，她断然无法轻易接受。
况且眼下大战在即，她恐怕会更加懊悔。
沈银风默了默，“我会尽量让她的修为保住一部分，但她的境界肯定回不到从前了。”
他们所做之事本就是在兵行险招，如今行差踏错，自然要承担此事的后果。
墨见川问道：“若是最后真要废除她的灵力，她最多能保留多少修为？”
沈银风眼帘一垂。
风净月顿时预感不妙，“大师兄，直说吧。”
能在这种时候保住楼云溪的性命已是他们的最优解，就算代价再大，也必须承受。
“七阶。”沈银风说：“最多七阶。”
风净月呼吸一滞。
七阶，那已经是楼云溪多年前的境界了。
现在的楼云溪早就入了上清境，甚至有可能也已经是近神境界之人。
要让她一夜之间回到七阶修士的水平，太残忍了……
那样的楼云溪甚至连一个乌衣特使都对付不了。
帐篷中的人陷入默契的沉默，这绝对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沈银风抬眸对墨见川叮嘱道：“你们这两日必须好好守着她，若是她的内心突然开始暴走，第一时间来找我。”
墨见川怔了怔，半晌才道：“嗯。”
沈银风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楼云溪，叹息道：“让她好好休息，此事莫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去写药方，一会儿让风净月来给她施针调理。”
他做事干脆利落，交代完两句便离开了帐篷。
风净月追了出去，“大师兄，云溪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若是还有其他法子，哪怕危险一点，或是需要她做什么牺牲，她也愿意。
她只想保住楼云溪不要被废去修为。
沈银风声音沉了沉，他道：“你也是个大夫，大家都是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你其实也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除了祈祷她平安度过这一关，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夜，墨见川寸步不离地守在楼云溪身边。
风净月在楼云溪体内扎了好几根灵针，封住了她要紧处的经脉。
沈银风写的药方虽然能让楼云溪体内的灵力不再那么暴动，但她依然每时每刻都备受折磨。
她的眉心始终拧在一处，紧抿的发白的唇更是透露了她此刻的痛苦。
同时，楼云溪一整日不见人的行为也引起了几个人的怀疑。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谢盏秋，她几乎每日都要与楼云溪商议她先前所布置的机关一事，可今日天都黑了也没见楼云溪来找她。
她原想去找楼云溪，却被姒暖在门口拦了下来。
姒暖道：“楼云溪这两日在修炼，说是不想有人打扰，让我在这儿守门，你还是先别进去了吧。”
谢盏秋心生疑惑，“这么突然就要闭关修炼，她先前没跟我说。”
姒暖道：“可能是要突破境界了吧，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影响她比较好。”
人人都知道在境界突破的要紧关头，最好不要有人打扰。
否则境界突破不了事小，若是受了影响走火入魔可就不妙了。
谢盏秋心中有疑惑，却又不敢打扰。
况且姒暖是楼云溪的身边人，她总不至于要害楼云溪。
“那她什么时候能出来？”谢盏秋问道。
姒暖默了默，连眼眸里都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等她过了这一关，自然就出来了。”姒暖说。
姒暖将谢盏秋挡了回去，谢盏秋悻悻离去。
之后不久沐星梦也来找楼云溪，姒暖依然挡了回去。
沐星梦说有事要和楼云溪商量，还是墨见川出面才完全解决。
于是全程旁观的白月吟在营地不远处敏锐地眯起了眸子。
不对劲。
十分地不对劲！
楼云溪那么在乎大家的人，怎么可能突然闭关修炼？
白月吟思考了片刻，抱着手中月华剑，大步走向楼云溪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