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宴宾台上低语的人群在陈英姑姑的命令中沉寂下来。
“今日开启第二场选拔。选拔之法就在我身后。”
陈英宽广的白袍一挥，六个侍女各捧一块灵石在她身后布起法阵。
乔涟漪惊讶道：“瞬息石！”
楼云溪也眸子一亮。
她前两年游历四方去过的地方不少，但瞬息石也只见过一次。
这种石头只有在极其富有灵气的山中才能偶尔产出一颗，因为一山灵气都系在一颗石头上，所以一旦这颗石头被人挖走，一整座山的灵气都会跟着消失。
但是因为系着一山的灵气，所以瞬息石的力量也很强大。
它能在顷刻之间早出一个虚空的境界，至于这片虚空是何种模样，则全由创造这片虚空的人决定。
她上次见到瞬息石还是在一年以前，且只有一颗。
没想到陈英姑姑竟然能一次性拿出六颗瞬息石，看来九重山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思索间楼云溪瞥了一眼乔涟漪，能让乔涟漪也跟着惊讶的东西，应该是她在当圣女的那一年里也没见过的东西。
这一关乔涟绣倒是占不去多少便宜。
六块不同颜色的瞬息石在落进法阵之后，迅速形成一片结界。
外面的人只能看见结界的光影，却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陈英说道：“这是无妄境。”
“无妄境是什么意思？从未听说过！”
陈英解释道：“无妄境是我将这六颗灵石悉心炼化了三十年才造出的幻境，幻境中的所有感受都和现实一样。幻境中受了什么伤，现实里就会受什么伤。”
有人道：“那要是死在了幻境里……”
陈英颔首道：“也会死。在这幻境中我已设置好两道关卡，只有真正心无虚妄之人才能走出来，诸位进去之后务必小心，莫要丢了性命。”
“这么危险！”
“若是在里面死了，岂不是什么都不剩了。”
陈英话音刚落就引起了议论纷纷。
其中不少刚通过昨日第一场选拔的女子都面色发白。
她们只知道选圣女需要背景家门干净，需要品行仪容端正，从未想过还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英姑姑，这种危险的选拔过去从未有过。”
宴宾台上有人提出质疑，却被陈英冷冷的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若历年的选拔都一样，岂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侍奉凝华天女讲究的是诚意和心境，圣女不只是一个给诸位脸上贴金的头衔，更是一种信仰和职责。”
陈英犀利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瞧着这十几年凭借身份高位获取优势当上圣女的人越来越多，若继续这么下去，岂不是要回到当年天女在我面前显圣时的景象。”
她说的景象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当年陈英还只是一个扫洒婢女的时候，不少公主、帝姬就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在选拔中占据优势压制她人。
又获取了圣女的名头，实际上又往往德不配位。
她得神光沐浴后，这些年这种事虽然不那么明显了，但总还时有发生。
今日的“无妄境”也不失为一种对大家的敲打和考核。
若选拔圣女需要堵上性命，至少可以先筛选掉一部分贪生怕死之辈。
一个人如果连小小的恐惧都不能克服，如何配侍奉天女神像！
“这一关并非强制大家参加。”陈英说道：“若有未曾放下牵挂的，可以自行退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没个论断。
一方面大家惧怕这无妄境的凶险，另一方面她们又担心幻境里其实没什么可怖之处，只是她们自己胆小才与圣女的位置失之交臂。
乔涟漪的视线更是直白地落在了乔涟绣的身上：“你怎么看？”
若是普通考核她多少能为乔涟绣支支招，但这幻境之中她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也是涟绣倒霉，竟然遇上了最难的一场圣女选拔！
“我……”乔涟绣咬了咬红唇。“我有些怕。”
“我希望你去。”看着她犹豫不决的眼神，乔涟漪直白说道。
一旁乔定元不解道，“皇姊，为何?听方才陈英姑姑话里的意思，这无妄境怕是十分凶险。涟绣进去了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乔涟漪反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境，自然配不上圣女那样的高位。而且，我觉得……”
乔涟漪眯了眯眸子，用只有几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这无妄境应该不会真的伤人性命。”
九重山举办这一次盛会就是为了选拔圣女，如果真的在幻境里弄死了几个人，难道那些帝君和国主不会找九重山的麻烦？
陈英姑姑做事有分寸，断然不会为她敬爱的九重山惹来麻烦。
方才那些话估计也就是骗骗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乔涟绣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当真？”
只要不会真的死人，就算去闯闯又何妨。
人的恐惧来自于对未来的无知，但如果知道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就不会再害怕。
乔涟漪坚定地拍拍她的肩：“涟绣，皇姊最看好你！”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眼底闪过一丝乔涟绣都没看出来的阴晦。
只要能让涟绣有机会当上圣女，结果是什么样她都无所谓。
哪怕可能失去这个妹妹！
她的人生已经有过一次失败，这次带着乔涟绣来选圣女就是为了抹去过去那个污点。这次她绝不能输！
可怜乔涟绣愚蠢天真，坚定道：“好，我相信皇姊！”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大胆了，许多人一听可能会死，加上自己的修为一般，都起了退出的心思。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举起了手，“我，我不选了！”
那是个看起来就胆小甚微的女子。
她长得纤细瘦弱，同时也不具备勇气。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们心思不坏，不会去谋财害命，但是同时也怕死。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们昨日通过鉴灵泉的考验。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余人便都纷纷效仿。
陈英道：“决定退出之人现在就可以离开。收拾完东西，一会儿会有侍女送你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