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又问道：“那三师兄是？”
她看三师兄的着装和他方才说话办事的风格，第一感觉就觉得这人不好惹。
若说唐释心身上有几分正气，那江流身上则带着几分邪念。
不是有不好意图的那种，而是想杀人的那种。
江流给她的第一感觉和她初见姒暖时很像。
两人的区别则是姒暖杀人不讲究对错，只是动物的本性。
而江流更像是一个有目的的屠夫！
楼云溪道：“他从前又是哪个门派的弟子？还是他野生的，自己学的独门独派的功夫？”
风净月答道：“他和我们门派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大师兄是师父从小教养长大的，他因为生下来就有一头银发，被原来的家族视作不祥，被抛弃，才被师父捡了回来。是以就算大师兄常年不在仙医谷，师门之中也是大师兄的地位最高。”
楼云溪点了点头。
很合理。
风净月又说：“二师姐和四师兄则是叛出师门被师父收了，这些我刚才已经同你说过。但三师兄，他从前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从前死在三师兄手上人不计其数。”
楼云溪又是一惊。
怎么听师姐谈及自己的师兄师姐，她总是能被震惊到。
“师父连三师兄这样人也收吗？”
若是二师姐和四师兄那样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人，师父收入门中倒也不奇怪。
但专门收一个杀手，这也太……
风净月看了她一眼：“起初我同你的想法一样，也不理解师父为何要将他收入门下。但后来有一次和师父谈及此事，师父告诉我原由后我才明白师父的苦心。”
“三师兄杀人无数，在江湖中不少人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吓破胆。后来三师兄接到了一个订单，要他去仙医谷偷盗一味极其难寻的草药，谁知三师兄在行动之时被师父抓了个正着。”
“那时师父便提议谁二人比试一场，谁能先伤到对方就算谁赢。若是三师兄输了便要留在仙医谷当他的关门弟子，不许再出去乱造杀孽。而师父若是输了，就将所有三师兄想要的药材全部赠与他。且不论这一局谁输谁赢，那时三师兄想要偷盗的药，师父最后都会给。”
楼云溪眯着眸子。
这的确是个很令人心动的提议。
江流是个杀手，他比任何人都需要那些可以治愈的灵药。
要是他赢了，就等于有了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材库。若是不巧输了，也只是留在仙医谷当人家的徒弟而已，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这是无比划算的买卖。
风净月说：“结果毫无疑问，是师父赢了。江流那日虽然拿走了药材交给了自己的雇主，却也失去了自由留在了仙医谷当师父的徒弟。”
不过这么说起来，江流还是十分信守承诺的。
楼云溪啧啧道：“三师兄可能适合当杀手，却不适合当小偷。竟然让师傅当场抓到，也是滑稽。”
风净月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是巧合么？”
楼云溪一愣：“难道不是？”
风净月无奈地摇摇头。
“当然不是。当初让三师兄偷盗药材的订单其实就是师父托人找关系下的，目的就是要引诱三师兄来仙医谷。若非如此，师父怎么有将三师兄留下的契机？”
楼云溪嘴角一抽，师父他老人家这么有心计的吗？
“师父说，三师兄这样人若是放在外头，造的杀孽太多，终究是会引火烧身的。倒不如想个法子将其留在仙医谷，既能保证他不伤人性命，也能保他不死。是双赢的买卖。”
“但你也知道，三师兄那种人不可能只待在仙医谷。师父就让他自己出门游历，只要不再接单杀人，胡乱害人性命，其余事情师父从不多管。”
让他们拜入仙医谷，是解无尘保住他们性命的法子。
但解无尘却从不拘束他们的行迹。
解无尘的仁心广博至此。
师门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师父用心救下来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师傅的恩惠。
也正是因为解无尘如此仁善，他死之后才会让师门中人都为他不愤，要替他报仇。
当初将那些人的锋芒盖住的剑鞘被毁，那些毁掉剑鞘的人又如何可能黯然地活下去？
三师兄本就是杀手，如今解无尘死了，他再无羁绊可言，那些从前对仙医谷出手过的人，定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风净月说完大家的遭遇，又垂眸看了看楼云溪。
“师妹，若真要算起来，偌大一个师门之中，你是最为仁善的。你最无愧于医者仁心四个字。”
单从楼云溪愿意保护姒暖这一点来看，她和师父最像！
这大概也是师父愿意为了姒暖付出性命的原由吧！
当初解无尘将楼云溪收入门中时，她是全程参与的。她知道楼云溪的天赋颇高，也能看出来楼云溪的秉性纯良。
大师兄是被师父当孩子养大的，其余师兄师姐也都是捡来的或者骗来的。
只有楼云溪真正算得上师父的亲传弟子，也只有楼云溪是为了学医才拜入师门。
楼云溪反握住她的手道：“师姐不也是个好人么。我们都一样。”
风净月摇摇头：“你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师兄师姐们入门的原因都不是为了学医，我自然也不是。”
楼云溪一怔，她自入门以来，许多事情都是师姐教的。
师姐怎么会不是来学医的呢？
风净月道：“我出生在一个没落的皇室，我们那撮尔小国，最是容易被大国蚕食。因为生来样貌并不出众，我也并不受父王重视，从小我就被打压排挤。为了活命，我才不得不学一些简单的医术傍身。
后来他国来犯，父王带着许多妃嫔和公主出逃，唯独将我留在叛军之中，我历尽艰险才捡回一条命回到父王身边。可父王在被围城之后竟然要我做和亲公主，将我送给敌国。”
楼云溪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师姐……”
她只知道师姐有钱，没想到师姐竟还有这种出身。
但星辰大陆上大国蚕食小国的事情太多太多，不知曾有多少皇室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原本尊贵的人变得身如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