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凝华天女。
她太像一只没从野性中挣脱出来的兽，眸中没有对人命的半点敬意。
或许换个说法，在她眼中，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杀死一个人和人杀死一只鹤对她来说并无区别，所以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人能杀鹤，而鹤却不能杀人。
凝华天女道：“君子之异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心有善念，不滥杀无辜。而兽之所以为兽，便是因为不懂性命可贵，他们做的一切都只是单纯为了繁衍生息。”
“杀鹤不算滥杀无辜？”
凝华天女敛了敛眸，“秦如歌的确不是个好人，他的行径无可辩白。但你的所作所为，一样是错！人不可滥杀！”
小女孩继续问道：“那好，我问你，两军对峙，杀人者是否有罪？”
凝华天女再次一怔。
“自然没有。”
小女孩笑了笑，“那性命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贵。要真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一场打战动辄死伤几万士兵百姓，他们的命就该有人惝恍。那些交战的战士能杀得，我杀不得，这又是什么道理？”
凝华天女皱了皱眉，凶神恶童问的都是些极其刁钻的问题。
但这些事又是现实中的确存在的，她很难辩驳。
凝华天女道：“他们都不过是听命行事，再说两军交战之时死伤不可避免，他们也没有办法。”
小女孩笑了笑，“没有办法？那不打战不就好了。为了利益去开战，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吧！”
哪有那么多难解决的事，不过是有些人放不下自己的欲望罢了。
那些为了满足自己吞并其他国土欲望而对别国开战的君主，和她为了满足自己无聊的收集心而杀人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她真是不明白，眼前的神女将一切说的那么正义。
这世上需要她去执行正义的人多了，她不先解决最麻烦的那几个，竟然来抓自己。
那些发动战事的国主还有私心，会针对。
她杀人可不会。
她向来都是走到哪儿杀到哪儿，比那些个国主公平多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别人做的好！
小女孩道：“先前几国交战不断，你身为神女，为何不去杀那些好战喜功的人？你说他们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已，那你就该去解决那个命令他们的人。那些因为国主发动战事而死的人，可比我杀的这些人多多了。那些人不都是间接死在了国主手上？”
这片大陆为何满目疮痍民不聊生，难道只是因为她一个人的存在吗？
当然不是！
她并不觉得自己所行之恶比别人大很多。
小女孩问道：“姐姐啊，你明知世上有那么多恶人，为何非要先来杀我？”
凝华天女彻底怔住。
她从未想过一个黄毛丫头，一个被称为凶神恶童的人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语。
为何自己驳斥不了她？
凝华天女自己心底很清楚，那是因为她说的都是对的。
就算杀鹤是因为族类并不相同不算大罪，战事里死去的士兵和百姓也无法再找托辞。
如今列国交战不断，死去的百姓何止数以万计？
那些人命也同样是命。
若非一些国主好战喜功，想要吞并他国土地，根本不会生出那么多冤死亡灵。
她手中的剑头一次感到了迷茫。
如果凶神恶童该死，那她口中的那些人也同样该死。
“姐姐，要是你还没想出来，那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你除尽了天下恶人恶事，你再来找我不迟。”
小女孩转身要走，却被身后结界困住。
她面露恼怒，蓄起一掌灵力击碎身后结界。
凝华天女困住她的东西被她霎时瓦解，凝华天女眉心一跳，知晓眼前之人果真是个劲敌。
能轻松击碎她所设结界之人，体内的力量一定很强大。
“我讨厌被人关住！”
“我不知该如何说服你，但我也断不能纵容你继续害人。”凝华天女道。她手中灵剑突然向小女孩飞去，修炼到她这种境界，人和剑的心意早就合二为一。
只需要她意念一动，灵剑就会明白她要它去的方向。
那小女孩身子虽然纤瘦，但动作却十分灵巧。
她轻灵地躲开凝华天女的攻击，接连十几招都没被凝华天女伤到分毫。
但被连续不断地攻击，也激起了她心底的怒气。
她一动怒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团团黑气从她体内浮出，开始接连攻击凝华天女的灵剑。
几番较量之下，灵剑竟然也没落着什么好。
凝华天女惊愕地看着眼前景象。
不是因为凶神恶童的力量有多么可怖，而是她发现这力量并非修炼而来，而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
那是怨念杂糅成的黑气，是无数枉死之人形成的黑障。
这种东西她从前只在莽荒之境见过。
数百年前，莽荒之境虽然地域偏僻，但却是一片灵气极其优渥的上好修炼之地。
但莽荒之境的修炼之人却极其稀少，因为他们并不崇尚至高的境界，他们只想平和地生活，而非活得功利。
是以外来者很是喜欢去那里修炼，因为在那里，他们不会被莽荒之境的高手针对，更不会被打压。
数十年下来，不知多少人在那一片地方成功突破，飞升成神。
而当时的莽荒之境的帝姬也热情好客，凡是去到那里修炼的人，都会热情相待。
莽荒之境的确热闹繁华过一段很幸福的时日。
但也因为那地方灵气太过强盛，那地方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
许多从那里修炼成神之人将莽荒之境的好大肆宣扬，更有甚者撺掇自己的国主帝君将那片土地收为己用。
只要能拿下那片土地，派出更多的修士去那里修炼灵力，那么自己国家的实力一定会大大提升。
一个修炼成神的人足以让一个王国覆灭，那若是一个国度同时拥有了好几个神呢？
那岂非能统一整个星辰大陆？
没有任何国主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
他们都想实现大一统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