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三人站在海边,海风拂来带着些许腥味。
夜离早被这波澜壮阔的大海所折服,一边弯下腰捡遗落沙滩的海螺,一边大呼小叫将捡到的海螺献宝一般捧到水碧面前。
“阿娘,你看这个海螺好漂亮,比阿爹还要漂亮!”
娇菱摸了摸他的头故意板着脸道:“阿离胡说,你阿爹是这三界最美的男子,海螺哪里会比他漂亮了?”
“本来就好看!”小家伙把一个海螺对着阳光眯起眼,“你看,它能变幻出七彩之光呢!”
“那假如把阿爹跟海螺放在你面前,你要选谁?”娇菱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自然选阿爹!”
“为什么?”娇菱有些意外。“你阿爹凶起来可是会打你小屁屁的!”
“因为阿爹会给我买好吃的,会教我术法还会给我酒喝...”小家伙掰着指头一样一样数着,“他有很多法宝虽然给我这个最不厉害,等我找到他定要叫他给我一个最好的,最好能变出很多很多好吃的法宝。到时候叫他也给阿娘一个,娇菱姐姐也给一个…”
水碧满脸黑线,孩子你当你阿爹是开杂货铺的?
娇菱满脸尴尬,原本以为他选夜煌定会说出爱阿爹啦,阿爹最伟大啦什么的…现在看来,很明显就是一吃货。
“你这小肚皮再吃就变成猪了!”水碧忍不住弹了弹他的小肚子。
“阿娘,这深海宫在海底,我们要潜入深海吗?”小家伙眼睛明亮睫毛忽闪忽闪看着水碧。
水碧伸出手手中多了两颗如同红豆般大小的碧绿色的珠子。“这是鲛珠,你们二人一人一颗,将这鲛珠含在口中,在水中亦能呼吸。”
小家伙兴冲冲接了迫不及待丢入口中:“阿娘,怎么一点都不甜?”
“这鲛珠乃是鲛人的眼泪所化,却又哪里会甜?”
“…那阿娘为什么不含?”
“阿娘天生水灵,入了这大海便跟这海水融为一体,神力大增,在这茫茫大海我便是海的女王,哪里会被溺毙?”
话音刚落,只觉得手腕一凉,袖中的小蛇掉落出来奄奄一息。
水碧大惊失色,捧起小蛇,只见他周身色泽变暗,双眼无神。软趴趴地盘在水碧手中。
“你阿爹…恐是遭了大难!”水碧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什么?”娇菱亦焦虑起来,“原来长老的预言是对的!”
“这小蛇我一直不知道为何会在我身上,飞升之后我探他神念才知,当年我身中魅药,你阿爹离开之后曾用一发缚于我手腕之间,日月受我灵力滋养,加之你阿爹灵力强大这发丝化成了小蛇,千刀万剐轮内,它替我挡刀兵之气都不曾见如此疲累。身物化形乃是依靠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这小蛇这样子,你阿爹恐怕…”
水碧声音未落,只听得海面之上歌声传来。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盖顶,一团巨大的黑雾笼罩在海之尽头。海面之上巨浪翻滚狂风怒吼。
那歌神不同于念咒的吟诵之声,而是真正的歌声,清灵空泛不带一丝杂音。海面之上水珠随着歌声交错挥洒,如同下了一场暴雨。
水碧聆听那歌声一会,面色惊变双手合十向上而分,一个气泡将三人笼罩其中。
“有鲛人在施展水杀之术,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是你阿爹!”说完,气泡飘落入海,破开水面,向着那乌云汇集的地方而去。
“阿娘,阿爹是神,怎会使用这种又是黑雾又是乌云的术法?”
“也对…”水碧道,“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
阿离有时候特别怀疑他是不是阿娘亲生的,就凭这智商,怎么看也不是亲生的。
“当然要去,说不定阿爹正在帮鲛人打乌云之中的那个大坏蛋!”小家伙抬起两根粗粗的手臂挥舞,“我们也要去帮忙!”
水碧暗道,这鲛人算起来跟自己也是一脉相承,见之不管似乎不太说得过去,他日自己有何面目立于九天之上?再说夜煌为妖界之神,看见此事定然不会不管,说不定阿离的说法也有道理。当下不再做其他想法,驱动气泡行得更急。
行得越近越发胆战心惊,只见海面之上飘着鲛人的尸体,鱼鳞在身下散开,海水似乎被染红。空中的水珠似利刃一般破开水面,连娇菱都有些害怕。水珠击打在气泡上只能使其稍微凹陷,这气泡就是一个小型结界。
天空越来越暗,歌声也越来越清亮,海面之上一群人鱼术士法杖高举周围的海水升至半空,形成一道水幕,乌云之中如同雨水一般的利箭降落下来,有些鲛人战士躲避不急被利箭刺中,瞬间身体便生火,惨死海面。
一位身穿鲛纱的女子立于浪头,歌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
“各位人鱼族的好儿郎,霜天圣母在上,魔族欺吾族太甚,不但杀死了到我族作客的妖神煌天神君,连我族老祖宗青天圣母也惨遭毒手,我幽冥圣母在此立下重誓,定要用魔族的鲜血祭奠我海中儿女逝去的魂灵!”说完,歌声愈发凌厉,空中似乎崩了一根弦,那些利箭射来的瞬间便被歌声所震,断为两截。
人鱼族战士愤怒值瞬间被点燃纷纷冒着利箭冲天而上,巡海夜叉手中长矛抛向乌云。
乌云扩大数倍,从空中压制下来。幽冥圣母手中法杖高举空中水珠结成水幕,滔天巨浪被召唤出来带着铺天盖地之势压向黑雾,巨浪顶端人鱼战士长矛向前借着浪头扑向黑雾,最终却又惨烈的掉落下来。
有人鱼唱起了挽歌,歌声凄凉哀婉,死去的人鱼战士魂灵均下潜深海。他们的下半身鱼尾均纷纷爆裂开来,染红了海水。
幽冥圣母拿出一只海螺呜呜吹了起来,更加催人泪下。
水碧听到幽冥圣母那一句‘不仅杀死了到我族作客的妖神煌天神君...’双耳犹如失聪一般再也听不见,心中一片茫然,“夜煌死了...他死了...”口中喃喃念着,双手止不住颤抖。心中的悲哀怎么也止不住,似乎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没有了。
那个一袭红袍,慵懒微笑的狐狸再也看不到了...
夜离紧张地拉着水碧的手。
“阿娘,他们定是说谎,阿爹道行高深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可此刻水碧哪里还听得进别人的话,一声轻啸冲天而起,冷冷的声音似乎从寒冰地狱而来。
“他既然死了,那你们都一同陪葬吧!”
滔天巨浪瞬间化为坚冰,琉璃盏中的两条冰龙怒啸着飞出,在空中盘旋飞舞。
“咦?”黑雾中人似乎有些许疑惑。
水碧双手交叉胸前,琉璃盏在头部上方转动,空中幽冥圣母召唤出的水幕在一瞬间亦结成冰刃,一朵巨大的冰莲从海面缓缓升起。
冰莲绽放,虚空之中竟然源源不断结成冰棱,如同一棵冬日里堆满积雪的树。
黑雾之中暗光一闪,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宝击打在冰莲之上,冰莲竟裂开一个口子。
水碧身形一闪,没入黑雾之中,接着黑雾之中噼里啪啦掉下一些魔族战士,一根药杵模样的东西在黑雾之中忽明忽暗。
魔族战士掉落便被水面的鲛人拉入水中,久久不见浮上来。
幽天圣母呆呆看着那冰莲,半天激动道:“是水部老祖宗,众位深海儿女,我们的神并未抛弃我们,大家尽情地歌唱吧...”
悠扬而绵长的声音从海面平升而起,那些受伤的人鱼战士伤口逐渐愈合,一道道彩虹横贯天际。
水碧灵力迸发,手下不再留情,扑将上来的魔族战士被她身上的五色神光所震慑,水碧一手一个将之抛了下去。
浓雾尽头只见一男子,一身黑衣,面容俊美,衣衫斜斜垮在身上,露出漂亮的锁骨以及那若隐若现的胸肌。座下一只黑豹。目光炯炯,定定看着水碧。
水碧双手合十向前方用力一辉,一条巨大的冰棱被召唤出来,如同地上长出了坚冰,前方的魔族战士纷纷退避。水碧赤足踏着冰棱一步一步走向黑袍男子。
琉璃盏在手中盘旋飞舞,周身三尺所过之处皆冻结成冰!
“夜煌在哪?”冰冷无情的声音从黑雾中传了出来。
黑袍男子座下的黑豹有些畏惧,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了它,黑豹变得安静下来。
“久违了,水碧!”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好听至极。
水碧面目寒霜重复着那四个字:“夜煌在哪?”
“煌天神君么?自然是在我云辉沼泽,你为何不与我前往一寻!”男子唇角勾起,露出一个诡异而又凄美的笑容。
“轰!”男子四周升起四把冰刃,冰刃之上又结出冰刃片刻之间便如同一个荆棘牢笼将黑衣男子困在里面。
黑衣男子抬了抬手,冰刃荆棘瞬间便化成碎片落了下去。
男子起身缓缓向水碧走来:“我们是老友,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何苦见面就送我这么一个大礼!”
水碧不语,双手交握,一个巨大的水流漩涡怒啸着冲向黑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