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垂头丧气坐倒在地。
乌鸦看了看水碧给自己幻化的衣物，心中暖暖的很是受用。
“咳咳…”乌鸦有意打破这种沉默的气氛，“水妖，这衣物用什么料子做的，怎地这般柔软？”
水碧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我只能召唤出水，自然是将水幻化成实体，使的一个障眼法而已，一旦遇到阳光，多半还是会化成水。”
“冰壳？”乌鸦声音拔高道，“亏你想得出来…”
“也不纯粹是冰壳了，我在里面加了点冰蚕丝绒，放心，不会冷的…”
“你的乾坤袋难道都不带随身衣物的？”
水碧怒道：“有得穿就算不错了，我的衣物你好意思穿吗？”这臭乌鸦，连件衣物都要来贪我的。
乌鸦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为你名誉担心，万一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到时候我身上的冰壳幻化成水，光不溜秋，外面的人进来看见我俩的尸体难免想入非非！”
“这跟我名誉有啥关系？”水碧一副疑惑的样子。
乌鸦正要解释一番，然而并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水碧天生虽说并不愚笨，但是对于情事一窍不通。跟她解释估计也是鸡同鸭讲。
“你那武器还在么？”
“当然！那可是好宝贝…”
乌鸦看着水碧清澈的眼神，心底软得如同一江春水。
“水妖…”乌鸦仰面躺倒，看着虚空中并不存在的星辰，口中道，“我从未想过你居然是天界的水部上神，只是单纯地想你是一只小水妖，胆小、恶趣味。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化形，我生不知来处，化形之后要做的事便是去寻我的父母，带上你一起。我们一起浪迹天涯、为非作歹咳咳…不对，是游戏人间。哪知我不管怎样修炼都无法化形，现在我已经化形了，水妖你…”
水碧怔怔看着眼前的干净明亮的大个子少年，心知他后面的话。良久终是长叹一声道：“乌鸦，我前世喜欢一个人，他是天君之子倾潋神君，他教会了我爱，让我也一度以为自己是爱他的，只是雷劫降下的那一刻，我幡然醒悟原来他于我不过是一场情劫，你知道雷电击中我的时候我脑中想的是谁吗？不是他而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狐狸！后来天不绝我，掉落凡尘一切从头再来，我忘记了所有记忆，认识了你，可是骨子里却一直驱使着我去找一人，我以为是找倾潋神君，直到千刀万剐轮下我才清楚的看清，我一直要找的人是那只狐狸夜煌。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他，所以，乌鸦抱歉，你只会是我的亲人…”
“若是如此，我倒愿意做你的仇人，不能让你爱到心里，却可以让你恨之入骨！”
“你…怎可如此冥顽不灵？”
“我天生暗灵，本就是邪途一派，我们终究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你若是邪途一派又怎会化身九天玄凤？”
“那都是源于我的母亲，她是一只凰！”
“天生暗灵又如何？暗影女神亦是天生暗灵，但是她的光芒依旧洒满整个大地！”
“那你见过黑色的凤凰吗？”
水碧一愣。
乌鸦自嘲道：“黑色凤凰象征着黑暗，会给整个族群带来灾难，每一只出生的黑色凤凰均被秘密处死！我嘛是个意外…”
水碧摇头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弃你不顾，你不要再跟着魔尊了，他是真正的魔，与虎谋皮，焉得其利？”
乌鸦沉默不语，良久方道：“女娲天母恩泽万世，若她能重生对三界均是好事，你为何不肯复活她？”
水碧淡淡道：“且不说天母神念早已散落三界各地，就算我能复活她我也是不会那么做的。”
“为什么？”这下轮到乌鸦疑惑了。
“魔尊说了那么多话，有一句话我是赞同的，天母心中拥有众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献给了天下。我想天母心中是有魔尊的，不然当时至少有三种方法能致魔尊于死地，可她只是用自己一身精血将魔尊封印，最终还是以自己的方式选择了跟魔尊在一起。可是牵绊她的东西实在太多。若是复活她，她又要面临一次抉择，又得再次与心爱的人为敌！天母一生为了天下却从未想到过自己，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不愿复活她，我希望她永远得到后世的称颂，她是最伟大的神！魔尊复出那是苍生之劫，苍生自己的劫难自己渡，而不是永远依靠天母。想必天母自己也是不愿复活重生的吧！”
乌鸦支起身看着水碧，眼睛明亮。口中道：“水妖，不…该叫你水碧才对！你可知这无尽之门为何又称为地狱之门？”
水碧给了他一个白痴眼神。我要知道早出去了，还会等着你在这里卖关子。
乌鸦神色一晒，继续道：“这无尽之门其实便是先天戾气的老巢！盘古大神尚未开天辟地之时便存在了，这里有着最为精纯的暗之力与土行之力。女娲天母其实便是在这里得道的，她为大地之母所施展的术法便是土元素术法！而魔尊亦是在这里化魔。无尽之门上通魔都琼宫，下接碧落黄泉的幽冥地府，左边乃是万里无疆的弱水，右边却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森林。魔族当年一夜之间消失便是入了这无尽之门方躲过天界追杀。”
“当年魔尊进入此地，被戾气所诱，相互残杀死伤无数最后大部分都没有能活着出去，灵魂无法在空桑神木复活，最后皆化为厉鬼，又因入不得幽泉地府，所以只能永远在此游荡，他们都是上古魔灵虽说术法不如生前，但是绝对不容小觑，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任何意识会吞噬一切遇到的活物。这混沌巨兽我却不知为何会跑到了这里！”
“在这里，时间是漫长的，这里的一日，便是凡界的一年…”
“糟了…”水碧脱口道，“我让阿离他们等我三月，若是这样，假如我们能出去，凡界岂非过了好多年？”
“正是如此…”
水碧神色懊恼，苦思良策。
“魔尊把我扔这里定是想让我回心转意，若是我投降，那样会不会特别显得没节操？”
乌鸦抿嘴一笑，用力点点头。你老何时有过节操？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不止我们两人。依照魔尊的性子，深海宫擒来的那两百鲛人术士亦在里面！”
“什么？”水碧大惊失色。
“魔尊只你不会甘心就范，当日便擒了两百鲛人术士。南海鲛人熟知各种祝福、诅咒、治愈之术，其中一门术法名唤挽歌，亦有起死回生之能。可惜鲛人虽然柔弱却性烈均不肯开口，更有甚者竟然硬生生咬掉舌头，终身不肯再唱歌。这地方怨灵众多，最能消磨人的意志，他要那些鲛人看着同伴纷纷死在魔灵口中然后变成魔灵中的一员，互相吞噬，两百多人，总有意志弱的。虽说挽歌未必能唤醒女娲天母，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想魔尊都会去做的。”
像是印证着乌鸦的猜测，空中有鲛人独有的歌声传来。悲壮、绝望以及痛哀。在这里没有水元素，他们无法召唤水之力，就如同凡人一般羸弱。水碧因为有着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琉璃盏方能从盏中引出水之力发动水部术法。
“我得去救他们！”水碧坚定道，“前世为水部上神之时，我并未尽到保护他们的职责，这次若不伸手相助，恐怕我会内疚一生！”
“我随你！”乌鸦亦坚定道，“上天入地，我又有何惧？”
水碧朝他递过去一个感激眼色。召唤出药杵，念动法诀变成飞行器械率先骑了上去。乌鸦黑着一张脸坐了上来。
循着歌声，药杵负着二人一跃而起。
“水碧…以后能不用这武器吗？”
“为什么？”
“这…实在是有碍观瞻”
“放屁！嫉妒就直说！”
“……”
其实乌鸦想说的是，你刚才帮我换衣物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这武器跟我两腿间的宝贝很像？
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啊亲！
行得越近，歌声越来越清晰。
水碧黯然道：“这是悲秋之章，想必大部分鲛人术士遇难了。这歌会唱到最后一人死绝方会停下。”
闭眼凝神，水碧将全身精神之力挥洒出去。
歌声有片刻停顿，下一刻音调一转，却是喜悦惊喜之音。
水碧再不迟疑，手中琉璃盏祭起，念动雪灵之咒，一道激流朝着歌声来源而去。激流在空中扩散开来，化成一片片雪花。
歌声不再是悲秋之章，而是变成了水系咒法吟诵之声。有了水之力，他们应该能抵挡片刻。
水碧边行边往地上撒去水滴，水滴入了尘土转瞬之间便看不见。
前方传来百鬼怒吼的声音，两人立在药杵之上往下一看，鲛人用夜明珠照亮四方，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飘忽不定的魔灵。他们都有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五官残缺不全，但手持各种法器。有鲛人术士死亡便被一拥而上的魔灵啃食干净，瞬间便剩下一堆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