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生梨子带来的成功喜悦,并没有在石秋生心里维持多久,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十二点钟还是睡不着觉。
一万五千块钱给了贾友智,让他去给村民们发工钱,此刻的石秋生已经身无分文。
愁啊,试供货订单还没有交货,也不知道端木农庄的结款方式。他披衣而起,悄悄地打开房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确认铁飞龙和铁欣儿他们睡着之后,石秋生走到院子里舒展双臂深深吸了口气。
山村的夜安静极了,除了小虫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就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小黑狗阿长从院墙底下的狗洞里钻进来,围着石秋生转了两圈,趴到柴房里的柴火堆边上接着睡它的大觉。
“怎么还没睡呀?”柳月娥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石秋生一回头,小寡妇披着衣服,两只手交错着抓住衣襟,俏生生地站在堂屋门口。
“月娥嫂你怎么起来了?”石秋生反问道。
柳月娥噗嗤一笑,她走过来,把一张存折塞到石秋生手里头说:“打你鬼鬼祟祟溜出来,早就泄露行踪了啦。”
“月娥嫂你这是干什么?”石秋生把存折往柳月娥手里推。
“傻秋生,买摩托车买手机,一连建了两座工棚。光这一百七十八个人的工资呀,每天就得将近两万块钱。卖蟾衣的那些钱早就用光了吧?”柳月娥掰开石秋生的手,把存折放到他的手掌心里接着说:“这是大男生前留给我的,存折里只有三千八百块钱,你别嫌少。”
石秋生鼻头一酸:“月娥嫂,我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拿你的钱呀?这是大男哥留给你以防万一的,赶紧收好。”
三年前柳月娥嫁到桃花村,是石大男开着摩托车把她带回来的。据说石大男花了七千块钱把她买回来,具体什么原因,石大男和柳月娥从来没有说过。
村里面疯言疯语说什么的都有,石大男总是护着柳月娥。夫妻俩恩恩爱爱,让村里人妒忌非常。
只可惜柳月娥嫁过来没到一个月,石大男突发心脏病夜间暴毙。
石大男的父母说柳月娥是扫把星下凡,害死了他们家儿子。大男他爹揪着柳月娥的头发踢她肚子,大男他娘拿烧红的火钳子烫她。
后来石老根说了公道话,好像还冲着石大男的爹娘发了火。从此之后,石大男的爹娘不让柳月娥在家里面住,一样东西没给,把她赶到荒废了十几年的老房子里去。
石大男家的老房子在桃花村最偏僻的角落里,和石秋生家隔着最近。大男的爹娘在村子里出了名的不讲理,是连石荣喜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主。
石老根不在乎这个,他是这一带唯一的医生,年轻时救过石大男他爷爷的性命。因为这个原因,石大男的爹娘在一般情况下,不敢在石老根面前撒泼耍赖。
“傻秋生,跟嫂子客气什么?密码写在纸条上了,嫂子知道三千八百块钱派不上多大用场,可是钱是人的胆,放兜里备着,总能安心点的呀。”合上石秋生的手指头,柳月娥仰着小脸儿说道。
石秋生抿着嘴,他感觉到呼吸加重。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自己兜里没钱,原来早被月娥嫂看在眼里。
就冲这一点,石秋生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能让柳月娥受一丁点儿的苦。
“月娥嫂谢谢你,钱的事你不要担心。果园里长满了梨子,整整两千棵梨树,至少也有十万五千斤梨子。三天之内立马通知祥叔提货,到时候拿到货款我们就成功了。”石秋生握着柳月娥的手,贴在胸膛上说。
柳月娥低着头,粉面绯红。小手儿被石秋生捉住,男人强壮的心跳声震得她心里头小鹿乱撞:“傻秋生,梨子已经结果,为什么要三天之后才通知祥叔?”
“哈哈,月娥嫂这就不懂了吧?”石秋生昂着脑袋,脸上写满了得意的表情:“端木大叔不是让我们在三天之内完成订单的吗?这才一天就通知他们提货,是不是显得这项工作太简单了?”
柳月娥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把手往后面一抽,翘着兰花指,在石秋生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娇声佯骂道:“坏秋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眼了?说是这么说呀,可是梨子长在梨树上,货交完了心里头才踏实呀。”
“嗯,月娥嫂你说得对极了。”石秋生扶着柳月娥柔弱的肩膀,往院门口走。走了三五步过后,他把存折放回到柳月娥的手掌心里,得意地问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了吧?”
“不知道。”柳月娥摇了摇头,把存折塞到石秋生褂子的口袋里。
“哼哼哼,漂亮面孔笨肚肠,说的就是月娥嫂。”石秋生走到大门后边,转过身来双手扶住柳月娥的肩膀子说:“梨子长在梨树上,没采下来心里头不踏实。我准备去园子里瞧瞧,万一被大野猪拱了,那就前功尽弃了呀。”
“我陪你一起去。”柳月娥说。
“啥?月娥嫂你不要吓我,这么黑,女孩子家家的去山上干嘛?”石秋生心头大急。
只是随口编了个瞎话忽悠柳月娥的,没想到俏寡妇认了死理,柳月娥挽住石秋生的胳膊说:“多个人多个帮手,大野猪来了,嫂子喊两声给你助威。”
“月娥嫂,你还是别去了。夜里头山风凉,要是把你冻出病来,秋生会心疼的。”石秋生语重心长地说。
“不怕,秋生你等我一下。”柳月娥一溜小跑回了屋,没多久包了床被子出来。她小手儿一挥说道:“梨子挂在树上,不能掉以轻心。走,我们上山看果园去。”
哎哟喂,石秋生的脑袋立马大了。这是什么事呀?早知道就不往这方面提了。摩天岭那里野狼野猪多,果园这一带,野兽早就绝迹几十年了。
“月娥嫂你真好,果园离不开你。”石秋生轻轻地打开院门,他说着违心的话,扶着柳月娥往山里头走。
“嗷呜”
小黑狗阿长发了疯似的追上来,扒住石秋生的裤脚管跳来跳去。
“狗崽子,你来多什么事?”石秋生握住阿长的细长嘴,把它往草丛里一丢。
“带它一起去吧,多条狗多点声势。”柳月娥替阿长求情。
“好吧,月娥嫂你想的太周到了,被子重,我来拿。”遇到执着的女人,石秋生除了拍马屁之外,想不出别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