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将院门打开，院子外面如今已经围了一圈人，为首的就是昨晚还在和自己谈心的大长老。
大长老身边站着的就是那个女孩，她一脸高傲的看着馨儿，仿佛馨儿被她牢牢的踩在了脚下一般。
“馨儿。”大长老见她将院门打开，有些严厉的叫着她的名字。
“大长老，馨儿在。”馨儿不卑不亢的给大长老行了一礼。
“刚刚院中的是什么人？”大长老的眼中充满了复杂。
宫馨是他这些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如果她能继承寨子里的巫女，定然会非常出色。
可是刚刚院中的一幕，大家都看得清楚，自己无论如何也帮她隐瞒不过去。
“大长老，您还记得我的母亲吗？”馨儿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大长老陷入了回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当然记得，你的母亲是位非常优秀的巫女。”
馨儿很自豪的点点头，“是的，母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巫女，可是您还记得她是为什么从巫女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吗？”
“记得，当年你的母亲生了一对双生子，可是她作为巫女，生下的孩子是有资格继承她的位置的，所以这对双生子必须杀死一个。这是寨子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母亲当年确实宣称自己杀死了一个孩子，只是在那之后她说自己伤心过度，无法再担任巫女的责任，所以才提前从巫女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而你们刚刚看到院中的人，就是双生子的另外一个，我的妹妹。”
她的话，引起了大长老身后所有人的窃窃私语，而那个女孩儿更是得意的笑了。
大长老看着眼前没有一丝退却的女孩，露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笑容，“馨儿，你的天赋会使你成为最优秀的巫女……”
馨儿很骄傲的笑了，“大长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宁儿比什么都重要。”
大长老摇了摇头，“你不要这么执拗，只有当上了巫女，你才能施展你的天赋，为了你的天赋，我也不会让她耽误你。”
说着，大长老就好像下了什么决定，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众人慢慢的向小院门口逼了过来。
馨儿从容不迫的在身上拿出了一把匕首，“大长老，如果你想像当年逼迫母亲放弃妹妹那样逼迫我的话，我不介意自行了断自己的生命，毕竟失去了宁儿，我也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众人看到馨儿拿出匕首的时候，便已停住了脚步，他们从没想过这个女孩儿居然这么刚烈。
“馨儿，你不要执迷不悟。”
馨儿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大长老，我并不是执迷不悟，只是我有要守护的人。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只有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人，人才会无比强大。”
大长老的表情一瞬间难看了许多。
“可是你即将成为寨子里的巫女，我不能留她性命，这是寨子里的规矩。”大长老阴沉着脸。
他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如果她偷偷的告诉自己，自己找人偷偷的将人解决，就不会面临如今的局面了。
“大长老，我也知道您的为难，寨子里的规矩是，双生子其中之一有当巫女的资格，就要杀掉另外一个。”馨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只要您答应放了我妹妹，我可以自刎在这里。”馨儿看着大长老的脸色，平静的说道。
大长老明显是有些舍不得馨儿，可是寨子里的规矩是不能违反的，不然天神会降罪于他们。
他犹豫了片刻，“好吧，寨子里的规矩确实如你所说，如果你肯自尽，我们也不会再伤害你的妹妹。”
“不过……”大长老面色一凝，“我们寨子也不会接受她的身份，她只能离开这里。”
馨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宁儿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如果寨子不能接受她，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不过如果你肯放弃她，我们仍然会接受你成为寨子的巫女。”大长老还是希望馨儿可以选择自己活下来。
馨儿凄凉的笑了笑，“大长老，谢谢您的好意了，不过我对天神发过誓，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宁儿。”
说完，她便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大长老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上来，快步走到了馨儿的面前。“馨儿，你为什么这么傻？”
“大长老……我不是傻……我只有宁儿这一个亲人了，她比我的命还要重要……”馨儿断断续续的说道。
她看着眼前的大长老，感觉这个老人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大长老……您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放过宁儿……”
大长老含泪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说道做到。”
馨儿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啊~~~~”飘在空中的青白色的脸发出了无法言说的尖叫声，可是在场的人也只有长孙元媛听得到。
她扑到了馨儿的身上，眼中不断的涌出泪水，泪水又不断的变成雾气飘走。
长孙元媛看着越发透明的脸，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充满了自己的内心。
这时，馨儿的身上也飘起了一丝雾气，慢慢的凝聚成了她的模样。
她有些恍然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不断哭泣的脸，“母亲？”
那张脸一下子止住了哭声，抬起已经有些透明的眼睛，看着她。
“母亲！”馨儿一下子将那张脸抱在了怀里，“原来母亲一直在我身边吗？”
“馨儿，你怎么会选择自杀？”那张脸不断的抽噎着。
“母亲，如果我不自杀，她们不会放过宁儿的。”馨儿脸上反倒没有悲伤。
可能是又见到了馨儿，那张脸也终于不再哭泣，只是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当初我的决定是不是太自私了？”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当时母亲的决定，我怎么会有宁儿这么好的妹妹？”馨儿抚摸着她的脸庞。
“我们去见见宁儿吧。”
那张脸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点了点头。
宁儿如今正躲在床下，她刚刚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可是现在外面安静了下来，反而让她更加的不安。
她们进来就看到了在黑暗里默默落泪的宁儿。
馨儿很自然的走过去，想要抱住宁儿，可是自己的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馨儿，如今我们只是灵魂的状态，对现实的人无法产生影响。”那张脸看上去更加悲伤了。
馨儿点点头，“没关系的，只要我们陪在她身边就好，即使她感受不到我们，我们也可以看着她。”
长孙元媛看着如此坚强的馨儿，心里不禁动容，她怎么会这么好？
到了晚上，宁儿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从床下爬了出来。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中，借着月光看到了躺在院中的馨儿。
“阿姊？”她不敢置信的跑到了馨儿的身前，“阿姊……”
宁儿摸着馨儿已经冰冷的尸体，嘴角微微颤抖，却再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她在院子中跪了许久，许久。久到长孙元媛以为她会一直这样跪到海枯石烂。
宁儿突然动了，她用力的拔下馨儿胸前的匕首。喃喃自语的说道：“阿姊，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着她用自己的衣裳擦干净了那把匕首，把它别在了自己的腰上。
起身的时候，她的两条腿就像要断了一样，废了好半天才站好。
她反身回了房间，拿出仅有了一床被，将馨儿的尸体裹好，将她埋在了母亲的旁边。
“母亲，阿姊，既然这里不欢迎我，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我要去学最好的巫蛊术，回来为你们报仇！你们泉下有知，一定要亲眼看着我为你们手刃仇人！”
说完她冲着那鼓起的坟包磕了三个头。
飘在空中的馨儿和她的母亲难过的看着她，她们并不希望她为自己报仇，她们只想她安稳的活下去。
长孙元媛看着她们两人悲痛的表情，心里仿佛被他们感染了一般，充满了无力感。
就这样，她们三个人跟着宁儿下了山，走过了许多的地方。
宁儿在巫蛊术上的天赋甚至超过了馨儿，在不断增长的时间里，她的巫蛊术越发的精进。
“姑娘。”有一天，那张青白的脸飘到了长孙元媛的面前。
“我的时间不多了。”她有些哀伤的说道，“原本我死的时候，灵魂就不完整，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终于还是要消散了。”
长孙元媛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她们会一直飘到宁儿成为国师，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要消散了……
“我看得出姑娘并不是死魂，恐怕你是因为某种机缘才到了我们这里，如今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长孙元媛点了点头，跟她们在一起这么久，经历了各种的事情，她也对她们产生了一些感情。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那张脸见她点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等姑娘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帮我找找宁儿，劝劝她。我和馨儿都不希望她在继续下去了，我们只希望她能平安的过完一生。”
长孙元媛望向她的身后，馨儿也一脸渴望的望着自己。
她点了点头。
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而解脱的笑容。“谢谢你！”
说完，那张脸就快速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