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张口，心痛得像是祖坟被掘了。
“这五色琉璃灯好不容易烧制出来，整个大窑里就得了这么十件精品，单一件就价值千金！您这么一砸……这、这得砸碎多少银子啊！”
“哭什么，这不还剩一个吗？”
接话的人倒是浑然不觉自己有多挥金如土。
声音懒洋洋的。
仿佛自己刚刚砸的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名器，而是分文不值的陶土。
“哎哟我的爷……要我怎么说才好！我家老爷那是信得过您，才将这十个品相最佳的五色琉璃灯封好了箱，全都给您送了过来，就是想托您的贵手，可以卖个好价钱！可您这一个都还没卖出去呢，就先摔碎了九个……您要我怎么回去向我家老爷交代？您这不是要我和我家老爷的命吗？！”
“放心，你只管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这一个五色琉璃灯卖出去的价钱，比十个琉璃灯，只多不少。”
“此话当真？！”
“我做买卖，什么时候骗过人？”
“是是，鹤老板的声誉自是不会有差！小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里头是个什么道理，小人怎么没想明白？”
一个丫头哼哼道。
“你当然想不明白，你要是能想明白，就不会只是个跑腿的了。”
被唤作鹤老板的男人始终是懒懒的声音，像是躺着在说话。
“道理倒也不难懂，无非就是四个字——‘物以稀为贵’。”
丫头道。
“主人，那是五个字。”
“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底下的买主都希望自己买到手的宝贝是独一份，就算这五色琉璃灯再珍贵，可若瞧见别人手里头已经有一个了，便也没有那么稀罕了。可若五色琉璃灯只有这一件真品，大家自然会争着抢着出价钱……所以，你觉得是卖十个琉璃灯容易，还是卖一个容易？”
“难怪老爷总说，天底下就没有比鹤老板您更会做买卖的人……小人现在才算是开了眼了！鹤老板，您这招真高明！”
“好了，东西送到了你就回去吧！等这琉璃灯卖了，银票自会五五分账送去你府上，有主人在，不会叫你家老爷吃亏的。”
“好好……那就有劳鹤老板了！”
……
这客栈到底是有些年头了，隔音实在不怎么样。
哪怕中间隔了一间屋子，并不能完全听清对方说的话，但也能隐约听明白一个大概。
连翘竖着耳朵，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做生意还有这么多讲究……小姐，那个叫什么鹤老板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花千翡却是不以为然。
“不过是个奸商，为了抬高价钱，白白糟蹋了好东西……这样的精明，不要也罢。”
“嘘，小姐您小声点，别叫他听见了。”
话音刚落。
便听隔壁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晚了，本楼主已经听到了。”
花千翡：“……”
连翘：“……你、你想怎么样？”
“我在想，等你家小姐来求我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