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冯二刚这才收回了目光，脸上一阵发烫，说，“我……我这不是在琢磨那个偷羊贼嘛。”
“才怪呢，眼睛都直了，真没出息。”朱香莲拉长了脸，嘴里叽叽咕咕，朝前走去。
冯二刚紧跟几步赶上去，喊道：“朱香莲，你想歪了，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
“我才不相信你呢，瞧你那双贼眼吧，就跟那个偷羊贼差不多！”朱香莲驱赶着羊群，朝着南边的山岭走去。
冯二刚懒得再解释，直接回家去了。
当他走到村东的大槐树下时，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超过来，一个急刹车挡住了他的出路。
从车上跨下了一个男人，穿着俗，蓝色牛仔裤，粉色体恤衫，一个黑色的大蛤蟆镜遮住了半张脸。
他摇头晃脑走过来，叉腿站在了路中间。
冯二刚打一个冷战，心想坏了，一定是那个盗羊贼回来报复自己了！
他放缓了脚步，一步步朝前走去。
“你个混小子，给我站住！”那人喊了一声。
冯二刚站定了，故作镇静地打量着镜片后面那双模模糊糊的眼睛，问道：“你谁呀？”
“你丫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是？”
“冯二刚，你眼珠子让狗尿给泡了吧？”
一听对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冯二刚放松下来，说：“你戴个眼镜比脸都大，谁能看出你是谁来！”
“好，让你看看我是谁！”那人摘掉了墨镜，歪头望着冯二刚，嘴角很轻俏地抽动着。
“贺志勇！怎么是你呀？”
“为什么不就不能是我？”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时代在变，人也得跟着变呀。”
“你着变化也太大了。”
“是吧，知道你为什么还是一副土鳖样吗？那是因为我给你的那种书读少了，多读几本，保你变化比我都快。”
妈个逼的！
亏你还好意思说，都他妈把自己看进大牢里面去了，还有脸说，再看就看死了！
冯二刚心里骂着，表面却很淡然，说：“我听说你去工厂当会计了，比我们早上班挣钱了，真不错。”
“不错个屁毛！那点死工资不够抽烟的。”
“那你现在干嘛了？”
“自立门户干事业呀。”
“你干个体了？”
“纠正一下，我干的不是一般的小门面，是规模化发展，你懂了吗？”
冯二刚冷笑一声，说：“吹牛皮，你才多大呀？”
“实话告诉你吧，我为什么比你们成熟，一是多看了几本那种成年人的书；再就是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几岁，别看咱是一个年级，可我上学晚，小学的时候又留了两次级，一算就明白了。”
冯二刚不想再跟他瞎掰扯，问他：“你来我们村干嘛了？”
“找你呀。”
“找我干嘛？”
贺志勇往前一步，抬手在冯二刚头上摸了一把，然后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阴阳怪气地说：“我找你小子算账啊！”
“贺志勇，你啥意思？”冯二刚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出事后，我可没在背后说你坏话，不但没说，我还去派出所为你求情了呢。”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早就有人告诉我了，谢谢你二刚学老弟！”贺志勇在他肩上拍了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你对得起哥们，哥们也不会亏待你。”
“啥报不报的，我才没想那么多呢，只是觉得你学习那么好，太可惜了。”冯二刚推开贺志勇的手，问他，“你找我有啥事儿？”
“你刚才去镇上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去镇上了，还知道你去了洗浴中心。”
冯二刚一怔，更正说：“不是洗浴中心，是理发店。”
“草！那么大一个门面，被你说成了理发店，真狗曰的没见识。上车……上车。”贺志勇边说，边扯住了冯二刚的胳膊。
冯二刚挣脱开来，说：“我刚回来，急着回家吃饭呢。”
贺志勇再次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说：“回家也没啥好吃的，跟我走，下馆子去！”
“你请我下馆子？”
“是啊。”
“别逗了，你凭什么请我下馆子呀？”
“我请你自有请你的道理，这一来嘛，是感谢你胆大包天地跑到派出所为我求情；二来嘛，算了……算了，等吃饱喝足后再慢慢地跟你说吧。”
见贺志勇拽着自己不放，冯二刚心里面就开始打鼓了，一时揣摩不透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埋的是什么药。
说实话，他打心底里觉得他脏，猛劲甩动着胳膊说：“要吃你自己吃，我不去……不去！”
“刺啦……”
冯二刚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袖管被生生撕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用多少劲呀，咋就破了呢？”贺志勇看了看手中的半截袖管，有点犯傻了。
冯二刚冷下脸来，嚷道：“有话好好说，干嘛拉拉扯扯的呀？”
贺志勇看到只穿了一只袖管的冯二刚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说：“是啊，我本来是想跟好好跟你说，可你不给我机会呀。”
冯二刚一把夺回了袖管，转身就走。
“回来！”贺志勇大喊一声。
妈个逼的！看来这个脏玩意儿是成心找自己的茬了。
冯二刚回过头来，逼视着贺志勇，怒气冲冲地问他：“贺志勇，你到底想干啥？”
“冯二刚，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呀？我找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你罢了。”
“你想帮我？”
“是啊！”
“我有啥好帮的？”
“我知道你家里累，手头上紧，给你一个挣钱的机会呀。”
“胡扯淡！我还上学呢，怎么个挣钱法？”
“放假期间总可以吧，对了，如果合适的话，可以边上学边工作呀，现在是经济年代了，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也变了，啥是有本事？能挣到钱就是有本事，别老抱着书本不放了。”
“我不想挣钱，只想考大学。”
“傻帽！就算你考上大学，就能找到好工作，就能挣到钱？那还是个未知数呢，不如早早跟我打天下！”
“跟你打天下？”冯二刚冷笑一声，问他，“贺志勇，你是不是想占山头，拉帮派，打家劫舍呀？”
“熊玩意儿！你也太小看人了吧？老子要干事，要干大事，用不了几年就成了万元户，十万元户，百万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