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周时雨一反常态的提出要帮余温刷碗，余温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
“你还是老老实实背你那些台词吧，好几页呢。”
说完，余温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把不满的抱怨声远远甩在了身后。
周时雨只能不情不愿的再次窝回沙发，抱着一沓的纸张开始背。
等余温收拾完后，出来就看到周时雨仿佛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着头，眯着眼睛脸上尽是困顿。
“要不要先睡一觉？”余温拿起薄毯给他盖上。
“不用。”周时雨嘟囔着拽住余温的胳膊，“陪我一会儿……”
余温犹豫片刻，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嘴，最终却也一字未发，顺从的在周时雨身旁坐下，而后他便感觉到肩膀上搁上了什么重物。
“时雨？”余温小声喊道。
没有回声。
余温小心翼翼的搂上周时雨的腰，看着怀中人儿不太舒服的皱起眉头，他忍不住低笑起来。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睡的真沉……让他怎么能放心这样的人啊。
凌晨的时候周时雨就迷迷糊糊的清醒了过来，那时太阳还没出来，只天地交界之间的一层深蓝比远处的天空更为夺目，像是为即将冉冉升起的太阳保驾护航一般，让人无法去忽视。
“醒了？”余温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问道。
“嗯。”周时雨回了他一个音，而后便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嗓子不舒服？”余温撑着床铺坐起来，扣住周时雨的后脑凑近他，将额头贴到周时雨的额头上去。
“有点儿。”周时雨哑着声音道，又见到余温一副困顿的模样，赶紧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床上，小声道，“你继续睡吧，我没事，别担心。”
“你怎么醒那么早？”余温拉住他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口，假装于是掉周时雨唰的红起来的脸颊，问道。
“不困了，可能昨天睡太早了吧。”周时雨看着余温懒懒散散的模样，索性也侧着身子躺了下去，和他面对面看着对方。
余温“噢”了一声，又道：“我看你昨天很困的样子，就把你抱回屋里了。”
周时雨嘿嘿笑了两声。这就和学生一上课就困是一样的道理，他只要一背台词就困的不行，仿佛几天几夜没阖眼一样，只要不背台词，让他真的几天几夜不阖眼他都能处在亢奋的状态。
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大了起来，雨水打在窗户上，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这一对疲惫的恋人从世人的阻挠中隔绝开来。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喜欢下雨的天气？”周时雨迷迷糊糊的问道。
哒哒的水滴声让周时雨整个人平静下来，四周的一切都虚化了，能感受到的能触碰到的能得到的仅仅是身旁与他五指相握目光如水般温柔的男人。
“没有。”余温轻声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笑声从胸腔里挤出，震得身体有些酥麻，周时雨觉得很困了，连支撑起眼皮去看余温的力气都没了，他索性闭上了眼睛，唇角无意识的勾勒出满足的弧度，低声喃喃道，“……你还要知道，我更喜欢的是……和你一起度过……”
声音渐渐消失，余温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声音，凝眸一看，周时雨已经呼吸均匀的再次睡了过去。
余温轻手轻脚的把他搂进怀里，露在外面的腿已经有些冰凉，他蹭过去给他取暖，手指卷起一缕周时雨的一缕发丝，视线却透过怀中人儿看向窗户。
那一边，原本湛蓝的天空变成耀眼的火红色，火星点燃了四处飘散的云朵，把它们烫的卷曲成不同的形状，太阳的轮廓仅出来了一个影子，却迫不及待的借用尚在晚上的时间去向世人宣告它的存在。
黎明来了。
……
一个冗长的梦，往往预示着这不是一场好眠。
梦里也是大雨纷飞的时候，看不清脸的男孩站在周时雨面前，旁边是个高大严肃的男人。
“喜欢吗？”
那个男人问道，身后便有人推了周时雨一下，周时雨没由来的惶恐，他想转身逃跑，身体却不能控制的往前踉跄了两步，而后强忍着颤抖着身体，冲面前的两个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雨水打湿了身上仅存的破布，冰凉的手指从眼角开始抚摸，指腹一路滑到下颚，而后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放了吧。”
稚嫩的声音沙哑而怪异，似乎是因为处在变声期而不得不尽力维持语调和音量。
“不喜欢？你可以看看另一个――”
“全都放了吧。”
“为什么？”
那只手从周时雨的下颚上撤离，周时雨脱虚般无力的跪在了地上，他企图去抓那个男孩的衣摆。
抬头的时候，雨水也顺着发丝流进了眼睛里，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起码是知道他没资格让这个衣着华丽而且看起来就很尊贵的人买下他。
但那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改命想一步登天想着一切，哪怕知道会折断双翼也不肯顺应天命。
“救救我，我不想死。”如同粗糙的滚轮滑动般刺耳的声音成功让少年皱起了眉头，周时雨的眼神却发了亮。
“我在救你。”少年似乎在思索什么，慢吞吞的说道，“你不能和我走，不能当一个低下的仆人。”
“我愿意，请买下我，求你――”声音堵在了喉咙里，徒然张大的嘴如同掉落在沙地的鱼般大口喘息。
周时雨的视线模糊起来，他看到少年白皙到几乎可以掐出水来的皮肤，也看到他似乎因为怜悯而紧闭的唇。
所有的一切，都汇成了迫他跌入死亡深渊的一双手。
转身而去的背影，周时雨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给他们一些钱，放了他们。
――少年，这是老爷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们是人，不是物品，不是为了讨好我而准备的消耗品。
……
“时雨，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