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宋总?”
一旁的秘书提醒他,“客户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宋晴扬收回视线,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白色的小票。
他弯腰捡起,看清纸上的那行字时,瞳孔紧缩。
仿佛整个世界都灌入了水,所有声音消失不见,他被冷水包围,冷到骨髓,被剥夺了氧气,被抽离了最后的灵魂。
“宋总?您没事吧?”
宋晴扬眼睛猩红,眼底是湿的,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落,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秘书吓坏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您、您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
秘书的声音将宋晴扬拉回现实。他身体抖了一下,勉强撑起一个笑容,眼底那股阴戾暴虐之气也慢慢消散。
他轻咳一声,“抱歉,刚才耳鸣犯了,老毛病了。”
“真的没事吗?”
“没事,走吧。”宋晴扬嘴角微微扬起,笑的温和朗润,没有一丝破绽。
手心里的那张发票单,攥的扭曲,被汗水浸透。
林薏回到家后看对照着说明,用了一次。她的心都提起来了,在紧张的等待中,试纸上是一条红线,并没有出现预期的两条线。
她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回去,可心里又升起淡淡的寂寞和失落。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很难想象,如果这里真有了一个小生命,是件多么奇妙的事情。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周权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子的,长得像她多一点,还是像周权。
也没想象过,如果周权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是什么样子的,他肯定很会教育孩子,会是一个好父亲。
林薏从记事起,就没有爸爸了。也没有享受过所谓的父爱,只在林淑娴的嘴里听到过,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很喜欢抱她。即使工作再忙再累,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她。
她明白自己爱上周权,很大一部分是被他的成熟沉稳所吸引,给她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类似于“父爱”的依赖感。
林薏将用过的试纸用黑塑料袋包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今晚周权回来的依旧很晚,但林薏一直没睡着。他洗漱完后刚刚上床,林薏便抱住了他,胳膊紧紧地圈住他有力的腰身,耳朵贴在胸膛上,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心稍稍安下来。
周权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脸颊轻轻蹭了蹭,林薏声音小了几分,“周叔叔,我能不能问你个事情?”
“问吧。”
“你喜不喜欢小孩子?”
周权微微一怔,低声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问问。”林薏怕他误会,换了个说法,“如果我要是不喜欢小孩子,那怎么办。”
“没关系,和你结婚,我又不是为了要个孩子。”
林薏心里暖暖的,扬起头问他,“那假如我真的不想要生小孩呢。”
周权抱紧了她,“你就是我的小朋友,我只疼你,也最疼你。”
“周叔叔......”林薏亲了亲他的下巴,“那我要是想要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
“为什么?”
“因为男生总是和爸爸抢妈妈,我可不愿意。”
林薏笑起来,轻轻锤了下他的胸口,“小心眼。”
总算是得到满意的答案,林薏被男人搂在怀里沉沉的睡去,一夜无梦。
周权慢慢地睁开眼睛,轻叹一声,吻了下怀里小朋友的脸颊。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就好了,简直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
两星期后,林薏从周钰的口中,得知张宇母亲因病逝世了。
前段时间托周钰办的贫困补助,已经审批下来了。今天周钰回英国时,突然得知她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林薏。
林薏送周钰去了机场后,出来时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张宇的母亲尿毒症晚期,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想必那个孩子也做好了心理建设了。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打车去了张宇的住所。
到他家的时候,张宇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帽。坑坑洼洼的砖地上,零星散落着几张黄色纸钱。
见到林薏时,张宇一愣,“......你怎么来了。”
“抱歉,我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林薏挨着他坐下,“后事都办好了?”
张宇点了点头,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虽然和村里人关系处的不是很好,但大家还是凑钱买了个棺材,和他已逝的父亲葬在了一起。
嚣张跋扈的少年,此刻也忍不住哽咽起来,眼泪打湿了青色的石板。
林薏叹了口气,力道不重的拍着他肩膀,“以后我们就是一样的人了。”
闻言张宇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泪水。
林薏轻松一笑,像是五月份盛开的栀子花,灿烂洁白。如同的它的花语一般,喜悦而坚强。
“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但是以后的生活,我们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活着就有希望。”
不知道少年有没有听进心里去,他眼神发愣的看着林薏,终究是点了点头。
林薏给了张宇一张储蓄卡,里面有两万块钱。并且告诉他,不是白给的,而是借他的。
以后他赚了钱,再还给她。
林薏从张宇家里出来,坐上公交车。看着窗外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的风景,心里生出无限惆怅。
现实真的很残酷,张宇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但同时也获得了新生。他妈妈的离开,能让他过上更自由、更好的生活,也是他人生新的起点。
她能做的也仅仅于此了,希望这个有些懵懂莽撞的少年,在人生的十字分叉口,会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
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门轴处已经被腐蚀的脆弱不堪,右扇门摇摇欲坠。
张宇看着面前这位整洁得体、气度不凡的男人,皱起眉:“你是谁?”
宋晴扬双手插兜,笔直修长的腿迈过来,丝毫不介意地上的土染脏了他名贵的皮鞋。
少年只觉一股强大的压迫力扑面而来,眼里起了戒心。
男人扬起唇角,魅惑的桃花眼渗着阴戾,轻启薄唇:“我是来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