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尚武公主上枷。”乌冗眼中如藏了段雾霭,突然阴翳起来,“公主武艺高强,乌冗实在不能放下心来,且委屈公主两日,待随乌冗回了狄羌,乌冗愿向公主赔罪。”
华枝莞对此泰然处之,慢慢将流星软鞭捋了捋放回怀中,呈上了一双雪白如瓷的皓腕,悬停在半空之中。
末了,华枝莞只勾唇笑道:“例行公事罢了,我不怪你。”
可最让人讶异的,便是这狄羌给犯人上的枷锁,外观和设计皆非比寻常,看的人触目惊心,牙周冷颤!
乌冗着人拿上来的枷锁虽也是巨木所制,但那用以圈箍住其皓腕之处,却嵌进了一圈铁铸的排钉,那钉有如巨兽的獠牙,每一处铁钉都犀利尖锐!
若是将罪犯的手腕禁锢在这枷锁之中,那一圈内嵌的铁钉便会深深刺入罪犯的腕中,刺破血肉,穿透腕骨,令人行走坐卧,都如丧双手一般苦痛……
就连乌冗一想到这排锐利的铁钉要钻进华枝莞这姣美如花的女子腕中,都忍不住怜香惜玉地倒吸一口冷气。
乌冗道:“这枷……倒是痛得很,公主且忍忍。”
华枝莞看见那慑人的枷锁犹如刑具一般,心中也是一阵恶寒,但还是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无碍,来吧。”
铁木枷锁禁锢了双手,铁钉霎时刺穿了华枝莞吹弹可破的皓腕肌肤,鲜血从瓷肌上渗了出来,那锐利钻心的疼痛令华枝莞忍不住拧了拧眉,她的额头慢慢垂下,成串的冷汗也滴落在沙地之上。
铁钉入腕,血肉模糊不算,连带着她腕骨处的骨髓都有了钻心的疼。
乌冗这才放心地着人离开,抬手吩咐道:“回狄羌。”
清欢已被陈鸣架在马上,一路飞驰而去,清欢却一直回头望着华枝莞。
清欢亲眼看着那枷锁的铁钉刺穿华枝莞的腕,一滴滴触目惊心的血珠滚落在地,清欢已哭成个泪人。
“公主……”清欢哽咽不止。
陈鸣回头的一瞬间,也是满眼不忍,手中的马鞭和握缰的手也加快频率地甩着。
早一刻回到裕城求援,华枝莞便少受一刻的折磨。
华枝莞和新豫军被狄羌人都带回了狄羌,一路上,华枝莞虽是枷锁禁锢着双手,但却一刻都没有遭遇更多的折磨。
大概又三日之余,华枝莞已经被掳到了狄羌,但狄羌的可汗却出畋狩猎去了,一时不在行宫之中。
也是这三日,几乎是不眠不休,陈鸣护着清欢直奔裕城而去。
陈鸣腰牌丢失,虽然裕城守将是认得陈鸣的,给予了放行,但宫闱的守将却拦阻了陈鸣的去路,陈鸣无奈之下,只能用刀尖刺了马尾硬闯宫禁,几乎策马行进在宫闱的甬道之上。
守宫侍卫不知情状,去金銮殿禀报以后,出来拦阻的却是任斯年。
任斯年命几个宫禁护卫分别用绳索勾住四只马蹄,才将将制住疯马的去路。
“斯年大人……”清欢如见恩人似的轻声喊着任斯年,抛了一个心酸求助的眼神给他,声音很小,也十分慌张:“公主……危险。”
随着疯马被制控住,陈鸣和清欢也都从马上跌落在地,清欢满脸憔悴,陈鸣亦是神色分外狼狈。
“末将令牌丢失,只能无奈擅闯宫禁,请主上治罪。”陈鸣风尘仆仆地跪在地上,朝任斯年痛哭流涕道:“然则军情十万火急,请尚书令大人放行!”
任斯年见清欢和陈鸣独自返回裕城,心中已经猜测到是华枝莞遭遇不测……
任斯年慌乱地扶起陈鸣和清欢,往金銮殿走去:“你这便随我去见主上!”
金銮殿中,沈仲屿正襟危坐,满眼都是愁色,显然,凌通联合狄羌人叛乱、更从涿州私逃一事,自打被华枝莞发觉端倪异样之际,消息便不胫而走加速传到了沈仲屿耳中。
只是如今的沈仲屿,大抵还不知道华枝莞已遭到了狄羌人的暗算。
才入金銮殿中,清欢就蓦地扑跪在大殿之上。
“清欢求主上救命!”清欢膝行向前,连连朝沈仲屿磕着清脆的响头,一字一句都带着哭腔,仿佛泣血,“求主上救尚武夫人一命!”
“阿莞?!”沈仲屿显然很意外华枝莞竟然需要救命,“阿莞怎么了?”
“狄羌……狄羌之人……”清欢已泣不成声,“那些蛮夷,竟然……竟然……”
“竟然什么?!”沈仲屿见清欢如此,当真以为华枝莞遭遇了玷污,一时激愤之下拍案而起,朝殿下喝道:“到底对阿莞做了什么,你快说!”
沈仲屿想着,她若是在狄羌遭遇了蛮夷的玷污,那华枝莞一定会为了自保清白而自尽……
“清欢你就先别哭了!”任斯年也急的火烧眉毛,“陈鸣,你来说!”
陈鸣也浑身颤抖,生怕因为华枝莞被擒一事而得到沈仲屿的怪罪,战战兢兢道:“军中应当是自打从裕城起,就混入了狄羌的眼线和内应,抵达涿州境前,尚武夫人下令我等按兵不动,独自潜入涿州查探到凌通不在涿州,涿州境内竟有狄羌人出入,尚武夫人命沈渊前去和奴营内主上的人、东华逃奴汇合,却不曾想沈渊失手被擒,而狄羌人连夜袭营,联合军内眼线迷晕了我军一众将士。”
沈仲屿和任斯年闻言面面相觑,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狄羌人竟会如此阴鄙,趁华枝莞不备算计了她。
华枝莞战术和布阵自然不逊色,但这些阴暗的手段,却一直对她都是致命伤。
沈仲屿更没想到,他派去保护她的沈渊,竟然也遭人暗算了。
他只后悔,这一次,他没有做她的军师。
沈仲屿悄然地握了握拳,心中满是懊悔。
陈鸣垂了垂头,又道:“尚武夫人为救沈渊和被迷晕的新豫军,甘愿被掳,唯独要清欢和末将突围回到裕城,向主上禀报。”
“阿莞发现的这些消息,一定是再三勘探以后的,但狄羌人精擅易容,混入军中,也属实不易察觉。”沈仲屿分析道,“如今阿莞被掳,我新豫如逢掣肘,当真大大的不利!”
清欢见沈仲屿有心要救华枝莞,忽而想到华枝莞托她转交的书信,将那保存完好的书信呈到沈仲屿面前:“主上,尚武公主有一封信,命清欢呈给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