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华枝莞的阻拦也并没有真的奏效。
萨蕾朵是通武学和医药的妇人,当时在大殿之中被华枝莞以皇后的威仪带去上阳宫,她故意没有反驳,其实是在伺机逃脱,上阳宫一切安逸,尤其适合静养,也尤其适合脱身。
萨蕾朵和狄羌士兵同生共死、势必与南诏人决一死战的信念,自打她被带到上阳宫时,就已经在心里安营扎寨了,而她的所有不甘,都没有被华枝莞察觉到。
华枝莞和沈仲屿,到底还是没有及时拦住萨蕾朵召集弩兵去南诏打仗的去路。
紫金弩在萨蕾朵进入上阳宫的第三日的夜里被盗走了,而盗走的人,是乔装打扮成内监的萨蕾朵,而召集狄羌弩兵与深入狄羌的南诏侵略兵斗争的人,也是萨蕾朵。
可萨蕾朵战败的消息在第七日沈仲屿的早朝前,就抵达了沈仲屿的寝殿。
“启禀主上,太后娘娘盗走紫金弩,赶去了狄羌作战。”禀报这消息的人是伤势才渐渐转好的沈渊,他已经恢复的大体无恙了,只是时常使不上力气,但知道此刻军情紧急,他一定要出来为沈仲屿效力,“主上可派人去追?”
“母后啊,母后……”沈仲屿失望地叹息着,另一方面也是心中牵挂萨蕾朵的安危,他虽然知道南诏人不会伤她,但是,萨蕾朵此行,才是真正中了计,成了沈仲屿和新豫的掣肘之处。
沈仲屿一抚玉案,呆滞地坐在椅上,闭了闭眼,淡声叹道:“现在去追,只怕也来不及了。”
果如沈仲屿所料,他正在理上朝冠冕之时,就有宫外的卫军奔波入殿:“报!”
“讲。”沈渊挡在沈仲屿面前,朝卫军吩咐着。
卫军答道:“太后娘娘力有不逮,被南诏人俘虏了!”
“南诏!”沈仲屿听到这个讯息之时,猛地一拽胸前代表着天子威严的朝珠,就掉了满地的浑圆东珠,滚落到大殿各处,沈仲屿也是愠怒顿生,冷然喝道:“好个南诏!”
“主上息怒,如今,请主上示下。”沈渊也是目光黯淡,朝沈仲屿拱了拱手,“太后娘娘……这次是真中了计,南诏必定以太后娘娘为质,来要挟主上了。”
沈仲屿微微晃了晃神,顿了半晌,召内监吩咐道:“传旨下去,今个儿孤因抱恙在身而休朝,然后召上都护李尚铭速来觐见。”
内监应声匆匆而去金銮大殿传旨。
“沈渊,你也传旨下去,即刻封锁太后被南诏所捕的消息,凡是往凤仪宫传讯者,一律截杀。”沈仲屿将目光转向沈渊,吩咐的口吻添了几许狠戾,“断然不能让皇后知道这个消息。”
华枝莞才自废三成功力,又和萨蕾朵闹的不可开交,此刻若是华枝莞知道萨蕾朵有难,势必会闯宫相救,而华枝莞,绝不是这一次能领兵对抗南诏之人。
所以,他当然不能让华枝莞知道萨蕾朵被捕的这一个消息!
沈渊应声后,便吩咐暗卫去执行任务,而他则是留在原地等候着沈仲屿更进一步的吩咐。
“南诏退守何地?”沈仲屿下达一切应急的圣旨以后,才侧目斜睨那名卫军,严肃问道,“亦或是,进攻何地?”
“回主上,如今狄羌已破,太后娘娘和狄羌可汗落为人质,被抓回南诏去了。”前来禀报战事的卫军是裕城内的副总管,所以,他对军情的分析也值得参考:“南诏兵留了伏兵在狄羌安营扎寨,另有三万南诏军在新豫入境之处徘徊,只怕下一步,是冲我们新豫了。”
“南诏这次来势汹汹,难道,是以驷马作战?”沈渊听着卫军的话,心中觉得南诏这一次确实攻势迅猛,实在不容小觑了。
南诏,驷马,这两个字眼加一起,沈仲屿都不禁拧了拧眉。
“狄羌人的弩兵是最厉害的作战士兵,而南诏人最厉害的是骑兵,他们的兵并没有太精湛的武艺,但他们国家的战马,称为驷马,一马则可匹敌他国四马的雄壮和矫健,因此得名。”沈仲屿眯缝着眼睛,沉声思量道,“这些年南诏退守西南,偃旗息鼓,韬光养晦,想必就是为了厉兵秣马。”
沈渊附和着愤恨骂道:“南诏必是借帝后生了罅隙之时,伺机而动,南诏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
“主上,上都护李大人觐见。”内监回殿来替李尚铭通报。
李尚铭虽是西豫旧臣,也一直被深深压在凌通之下,凌通死后,他晋位为上都护,他虽有用兵之能,精晓战术用策,但带兵行军的武学修为不强,何况李尚铭如今年事已高,他虽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武将老臣,但却不是出征挂帅的上佳人选。
何况,李尚铭其人排外的程度可见一斑,如今新豫军编制进入了东华旧部,若是由他带兵,难免不会一碗水端平,到时若是出了内乱,反而一切都不好招架。
而此刻,任斯年受冤入狱,且无法证明清白,何况由他去解狄羌之困虽然是一个证明清白的方法,但是任斯年并不是精于兵术之人,实在没有带兵的天赋。
细想之下,还是只有华枝莞最为适合,可是沈仲屿怎么肯让华枝莞涉险呢?
因此,他召李尚铭觐见,是希望与他共同商榷一下出战的方式。
李尚铭入殿则行礼,开门见山道:“老臣参见主上——狄羌和南诏之事,老臣亦忧心忡忡。”
“李大人请起。”沈仲屿也是毫不避讳地直接问道:“友邦可汗和太后都身陷囹圄,我新豫不可不救,只是带兵挂帅的人选上,不知李大人可有举荐之人?”
“凌通已死,如今朝中,似乎没有能迎战的上佳之选。”李尚铭躬身答道:“按老臣愚见,南诏曾侵犯东华,皇后娘娘应当有迎战经验,不如请皇后娘娘出征?”
这不仅仅是要让华枝莞出征打仗,更是这老狐狸含着个让华枝莞战死沙场的不轨之心,可他又怕华枝莞一旦打赢了胜仗回来,会抢了他上都护的兵权和风头。
李尚铭的排外之心匹配上他的年迈,真的是格外显得幼稚。
沈仲屿当然窥探出了李尚铭心中的小九九,所以不能全然如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