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屿,不管你信不信,我华枝莞从头到尾,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华枝莞竟然一反常态地往沈仲屿怀中靠了靠,她的纤手攀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轻柔而娇媚,婉转又迷人。
而他从未见过她如此。
华枝莞突然就像会勾魂摄魄似的,令沈仲屿也恍然倾心。
华枝莞见他入迷,更认真道:“我,清清白白,绝无虚言。”
沈仲屿并不曾答她,面上却严肃起来。
“但是这些,对主上而言,对妾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华枝莞突然转移话题,就要拉着他往龙榻那端走去,“妾今夜,定会好好侍奉主上。”
“这可是你说的。”沈仲屿冷着脸,将华枝莞抱到榻上。
“你既有心侍奉,那便跪在榻上。”
他到底,还是不信她方才最后那一番话的。
她这次痛出了泪来,她便想着,或许,从那一年为了救他时,她把自己交付给他的伊始,在爱他的这一条路上,便已然是不归路了。
终究殊途,也终究不归。
然而,今夜的华枝莞,如水般温柔。
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竟觉得,眼前的华枝莞不是那个披荆斩棘的女将,而是一个温婉如水的、对他唯命是从、费尽心力只为讨好他的后宫嫔妃。
“主上是不是觉得,妾早该死在五年前?”
“怎么突然问这个。”沈仲屿怔住,但也不掩饰心中所想,揽了她在臂弯之中,轻声道:“你今夜让孤很满意,孤往后,不会委屈你的。”
华枝莞却别过了头,暗自落泪而不愿让沈仲屿发觉。
“主上不必为妾费心。”她的面上却压抑又克制,嗫嚅道:“主上保重自己便好。”
即便是她已决定了离开他,她也忍不住去提点他,她太害怕五年前那加害于他的神秘人再次出现,伤了他。
“怎么,还想着杀了孤?”沈仲屿不屑地笑着,并不懂她言下之意。
华枝莞淡淡道:“您保重,不管是谁要杀主上,妾都万望主上,保重。”
“睡吧。”他似嫌她不知好歹,“凡事,明日再说。”
他倒是心大的很,转过身去,就自顾自地睡下了。
华枝莞在沈仲屿的身畔素来无一日好眠,今夜也不例外。
他见沈仲屿睡熟了,才慢慢掀开锦衾起身,穿好外裳。临走时,她还不忘去看一眼酣睡梦中的他。只是可惜,这最后一眼,在她心中,就要成了永别。
她慢慢地往外走,蹑手蹑脚的,很怕搅扰了他的好眠。
殿外的宫灯又灭了几盏,看着也更黯沉压抑了。
“连宫灯也黯淡了,看来,真不是我该留之时了……”
华枝莞脸色苍白,唇瓣的口脂也淡了下来,惆怅不已。
她走回自己的殿中,一路上都若有所思……
“阿屿,你说你相信过我吗?”
“从未。”
“阿屿,你爱过我吗?”
“从未。”
……又是一番熟悉的场景和对话回荡在脑海里。
她走进自己的寝殿,想着想着,便再次不争气地哭了……
这寝殿之内四下无人,她早早把清欢支开,送去了灵犀的殿中侍奉,而寝殿内替她安置包袱的两个小婢也被她指去帮清欢的忙。
偌大的殿宇里,只有她一人,对着一侧灼眼的烛台,烛台上,诸多红烛上火焰随夜风摇动,她想着,她曾飞蛾扑火般地爱过他,刻骨铭心。
她这一生好似飞蛾,一生都在拼命奔向她心中的那道焰火。
可他,似乎这一生都不曾知道,他是她命中唯一的光亮。
他的心,是她毕生都要追寻的皈依之处。
如今的飞蛾,就要扑向烛火——
只是这一次,是要化作灰烬,永生永世,不再轮回。
沈仲屿还是懂她的,在她寝殿之中悄然设置了一柄剑架,而剑架上,是一把他第一次授她舞剑之时,他亲手着人煅铸的长剑,他亲手送给了她。
但这对华枝莞而言,只是触景伤情,过往种种,已然不在。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华枝莞含泪抽出那一柄长剑,剑光凛冽,冷意慑人,堪比那天边清冷的月。
另一端,竟然天空乍一声响雷惊作,劈在了沈仲屿的宫檐之上,霎时,月退星散,只有漫天的雾霭,虽不似要降雨,但却是空境骇人。
酣睡的沈仲屿,尚且念得华枝莞恐惧惊雷,自小就是。
他伸手去揽,却只发觉身边空荡荡的,他猛然惊醒!
“华枝莞!”沈仲屿霎时慌张起来,满眼仓惶,“你在哪儿!”
他急切地左右搡着帷幔下地,险些要将那明黄的龙帐扯下了,也不见她的身影。
“华枝莞!华枝莞!你到底在哪里!”沈仲屿第一次如此焦灼恐惧。
“主上怎么了?”几乎是已经在耳房歇下了的大监都闻声赶来。
“可看见尚武公主了?”沈仲屿问道。
“奴才没见着……”大监答话时,也心中惴惴不安。
突然地,沈仲屿想起华枝莞今夜如此反常……
以及,她在他身侧说的那句——
“主上是不是觉得,妾早该死在五年前?”
大事不妙!
她一定是要……
沈仲屿蓦地起身,眼疾手快地把长衫罩在身上,他忽似想到什么,赶忙道:“去把孤那只箱子拿着,走,去偏殿找华枝莞!”
沈仲屿所在的乾坤殿实在是大,基本从他的寝殿疾奔到华枝莞的偏殿也要一盏茶的时间,他跑得快,身侧的大监都跟不上了。
他第一次有了痛失所爱的威胁之感——阿莞,你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