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铭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那鸽儿盘旋高空以上,甚至钻入云层之中闪遁。
原来,这只训练有素的鸽儿,并不仅仅是能够传讯,更有躲避刀枪棍棒乃至箭矢之能!
“哈哈哈哈!”南诏元帅看着李尚铭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仰头放手大笑道:“即便本帅死在这里,本帅也死而无憾了!”
“倒还是本将给了你这通风报信的机会!”李尚铭后悔莫及,一心只盼望那鸽儿飞不回南诏即被人截获,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削弱南诏的兵力,李尚铭定了定神,扬声道:“来人,以火攻之!”
霎时间,从四面八方向南诏骑兵身边投掷了诸多酒坛,且都落地即碎。
碎酒坛将南诏骑兵圈地为牢,沿着南诏骑兵周身遍布酒坛碎片,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酒香四溢,再随着李尚铭一声令下,每一个豫兵手中都射出了箭尖带火焰的长矢,火矢落在酒上瞬时燃起熊熊大火。
彻底将南诏骑兵包抄。
南诏骑兵身下的驷马皆是又惊又惧,一时所有驷马都似发疯发狂了一般,撒开腿就四处奔跑,却被火势所困——由于驷马受惊,所有骑兵都从马上跌落下来,一时间被烈火的浓烟滚滚熏的咳嗽不止。
再久一会儿,则是这长街上的烈火好似燎云一般,硬是将裕城的半边天都返照的火红!
驷马嘶吼之声,骑兵哀嚎之音,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火圈儿周围几乎一步一名豫兵,手握长剑相向,只看哪个骑兵要扑火而出,则当即用剑刺杀。
腥风血雨的好一阵席卷,最后只有尸殍遍地。
尸首的焦味硬是让所有的新豫兵都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最终,那正在跳跃的火舌中挣扎的南诏元帅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你们究竟怎么知道的!”
这话问的,显然是为何会知道用火能使驷马受惊。
但是李尚铭并没有立场和他解释太多。
李尚铭只拈须笑道:“我朝皇后娘娘当真是知己知彼!”
只见那南诏元帅已经面部灰黑,身上也是多处灼伤,最终在浓烟的扑袭之下跌倒在地,仰天长啸了一声:“华枝莞!”
李尚铭策马上前,一把长剑倒插在地缝之间,赫然而冷绝。
李尚铭看着大多数一息尚存不曾殒命的驷马和骑兵们仍在火中挣扎嘶吼,而南诏元帅已经伏在地上,适才向他问道:“你已是阶下之囚,如今降是不降?”
“你以为,你劝降了他们,他们便能为你新豫所用吗?”南诏元帅竟然发狂地笑了起来,“天真,天真……”
李尚铭不明就里:“你说什么?!”
“本帅誓死效忠南诏领主——经赋大人!”南诏这名元帅显然是南经赋的爪牙,至今仍愚忠的厉害,只是他说话的口气里,总能嗅出些阴谋的味道。
说罢,南诏元帅选择了以长刀给了自己一个痛快,但当他口腔之中有着腥甜的血气时,他竟然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最后这几声笑后,南诏的这名元帅则咽气而亡。
但是,火圈中的南诏骑兵却像丧失了意志一般,只是横冲直撞地四处奔逃——此时的骑兵们竟然也像极了发疯的驷马,好像已经全然不具备人的意志了。
“尔等残兵,降是不降?”李尚铭又朝剩余的南诏骑兵呼喊问着。
仍旧无人相应。
李尚铭已觉奇怪,但是这些剩余的南诏骑兵却并非是因烟熏火燎而致死的。
而是在死前身体像是米筛子似的疯狂抽搐颤抖,然后倒地气绝身亡。
两万骑兵,无一不是这样死亡的。
“既如此,尔等便为国而死吧……”李尚铭看着骑兵们相继惨死,不由得发出可惜的哀叹。
骑兵,驷马——所有方才还在挣扎着的生命终归于静寂。
无一人,也无一马,生还,火圈之内,再无声息。
“灭火。”李尚铭挥手示意,豫兵们则去打了井水来扑灭火势。
李尚铭上前探视尸体,却发现每一个骑兵身上的肌肤都好似干涸了多年的树干——那些皮肤上皲裂的纹理狰狞而抽搐,有的八尺男儿,在死后的骨骼竟然都不足五尺。
而火势扑灭以后,竟然有无数只细密的白色小飞虫从骑兵的手腕处钻出,虽然火势的威逼也令这些小虫丧失了生命,但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虫尸,李尚铭都不免感到头皮发麻……
原来,方才那南诏元帅死前所说的话,便是说这件事?!
“这……这……这竟然……”李尚铭惊惧之下,也深以为奇,且这迹象令人作呕,李尚铭已经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他想到了这飞虫似乎与华枝莞所中蛊毒有关,便忙召人来道:“快请清欢郡主!”
如此狰狞的尸首,令李尚铭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都不得已叹一声惊骇人心。
清欢听到这件事时,也是大吃一惊,忙随着豫兵赶来。
“郡主殿下安好。”李尚铭上前拱手一礼:“这些尸首有伤郡主玉目,只是……”
“李大人好,李大人诱杀南诏骑兵,守住裕城,实在辛苦了。”清欢口中虽是夸赞李尚铭的功绩,但目光早就一直锁住那些南诏焦尸的肌肤表面,一眼扫过那些虫尸和焦尸表面,清欢都忍不住哽咽了。
清欢迈步走到火圈子中,看了越多的尸首,则柳眉拧的越深。
清欢今年只有十五岁,刚刚及笄之年,阅历也实在有限,即便出身纳兰世家作为公主,也是实在没有在世间看见过这古籍上所写的说法。
李尚铭看着清欢面目的畸变,不禁凑上前探问道:“郡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清欢则反问道:“他们每个人都这样吗?”
“是……”李尚铭倒吸一口寒气,“每个人都这样。”
“难道是百年蛊……”清欢口中喃喃,一时倒不敢把所有的话说的太确定,只是连气息都透露着畏惧,喃喃道:“南诏骑兵兵力鼎盛,不仅是因为驷马雄壮,竟还是因为,这中了百年蛊的骑兵……”
“百年蛊?”李尚铭不懂则问:“郡主殿下,什么是百年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