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莞当然是要去见一见柳云影的,在华枝莞的心中,柳云影几次三番暗害于她,一定不仅仅是因为任斯年这一个人,何况,柳云影知道她体内有蛊虫流窜,她一定是知道五年前那个神秘人的底细。
但是此刻,华枝莞知道沈仲屿急于除去凌通,华昭璧又彻底在牢狱之中疯了,五年前的旧事根本无处溯源,她须得等到凌通之事了结以后,才能去撬柳云影的口风。
沈仲屿倒是没想更多,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华枝莞转念一想到东华逃奴的归宿,又道:“至于东华那些降将,臣妾请主上务必善待。虽然我已擅自做主将他们编入新豫军的编制之中,但新豫军只怕对他们是从心底不服气的,还望主上能够帮衬照顾,安抚旧军,宽慰新军,如此,才能军心统一。”
沈仲屿当即会意,毕竟东华逃奴不愿降于新豫,才被关押到了奴营做苦役,各个都是铁骨铮铮,华枝莞此番能招降,想必是下了不少功夫,便允诺道:“孤都知道的,你放心就是。”
“主上今夜就在这里陪着臣妾吧。”华枝莞娇俏地拉了沈仲屿躺在榻上,将螓首缩到锦衾之中,娇声道:“臣妾去了狄羌这么久,也是……想夫君的。”
沈仲屿见华枝莞这次回朝,竟如此可爱,在她娇靥上落了个吻,便抱了美人在怀。
一夜温存过后,连带着翌日的天气都晴好了起来。
翌日一早,沈仲屿便上朝去了,知道了沈仲屿有立华枝莞为后的想法,礼部也上赶着给挑好了日子,半月以后,又是一黄道吉日,沈仲屿便要在那日立华枝莞为后。
改后的诏书一下,沈仲屿竟迫不及待地晓谕四海,可见他在起初立何容音为后时,还是诸多犹豫的,何容音毕竟不是他心间上的人,立华枝莞为后倒合了他真实的心意,也便很快消息就传播遐迩了。
何容音没了后位,沈仲屿为了安抚她孕期中的心情,也给晋了个位分,封为了摇金夫人,在华枝莞没有封后以前,何容音的身份,足够与现在的华枝莞平起平坐。
可何容音又岂会甘心,她自打华枝莞回朝挑衅那日起,就已布下了一个局,力求搅弄后宫的风云,让华枝莞虽能得到前朝臣民爱戴,却得不到后宫人心——
在华枝莞送走沈仲屿上朝以后,何容音设的局便已经开始套在了华枝莞的身上。
清欢匆匆打帘儿惊呼着跑进来:“公主,不好了!”
经过一夜温存的华枝莞,倒也春风满面,心情大好,好奇道:“何事惊慌?”
清欢凑上前,回道:“何容音身边的那个阿碧……投井自尽了!”
华枝莞的丹蔻抚了抚瓷白的脖颈,心中觉得清欢口中这名字似有耳闻过:“阿碧……”
“就是您昨个儿在御花园用镖穿了膝盖的那个!”清欢解释道,“说是什么,不甘受辱,便投井自尽了,可把摇金昭媛哭坏了,听说,还动了胎气,连太医都往含璋殿跑了五六拨人了。”
“爱和权欲还真是会让人痴狂啊。”华枝莞却不紧不慢地轻笑起来,倒也不急恼,而是自顾自地喝了碗燕窝粥:“何容音竟这样等不及了。”
清欢倒疑惑起来:“公主此话何意?”
“何容音见我前朝之中拥护者甚重,便要在后宫制造的人心惶惶,让这后宫众人都当我是个不好相与的皇后。”
华枝莞早知道何容音那女人会有所行动,却不成想是这样快就拿了身边那样忠心她的人开刀,心中对何容音的人品也是嗤之以鼻:
“阿碧,是让她给害死了——还在宫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这看着楚楚可怜的一张脸,怎么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毒!”清欢亦忿忿不平,“凭这样的德行,也配做皇后吗!也配想得到后位吗!”
“而且,我还觉得,此事,没有这样简单。”华枝莞素指抵唇,沉思后吩咐道:“清欢,你差人去查查阿碧的底细,看看她在宫中有什么样的交际,速来报我。”
“公主,咱们可要反击回去?”清欢先是允准后吩咐下去,但随后却还是气这何容音往华枝莞身上明里暗里泼了不少脏水。
清欢愠怒更甚:“这只有一早,流言就阖宫皆是了,都说公主您不好相处的很,性格阴晴不定,浑身都是武将的粗鲁,动不动就施以私刑,视宫规于无物,我们就该反击回去,给那些碎嘴皮子的宫人,统统打发到掖庭去跟柳云影那个毒妇做伴儿!”
“可别——”华枝莞却是优哉游哉地轻笑起来,“本宫还挺满意这些流言的。”
“啊?!您发烧了吧?!”清欢将手掌贴在华枝莞额头,问道,“公主,您是不是快当皇后,高兴傻了!”
“这样显得本宫不好惹,往后的麻烦,也就少了许多。”华枝莞却拉着清欢落座,同她耐心道:“为后之人,要懂得恩威并施,这威的一面儿,何容音都替我编完了,本宫回头只要施行恩的一面儿,就是了。说到底,本宫倒还该谢她才是。”
清欢惊叹着华枝莞心态竟然这般好,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回宫以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变得好起来,一点儿也没有征战时的紧张和严肃了,也替她开心道:“那公主说,清欢去替您传旨。”
“传本宫旨意,凡是经手封后大典琐事的宫人,一律厚赏。”华枝莞下了铿锵有力的一道旨意,适才慢慢分析道:
“真正忙的宫人早就在筹办封后大典之事了,哪儿有闲心耍嘴皮子嚼舌根,等到这些碎嘴的宫人嫉妒到了得了赏的宫人,就让他们明争暗斗去吧,那些得了赏的宫人才不在意他们口中的话,只当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
清欢没想到华枝莞竟然这样轻易地借力打力,惊叹道:“公主似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待你们的心,是始终不会变的。”华枝莞揉了揉清欢耳边的碎发,目光也凌厉了几分,是比以往更加果断:“只是,大敌当前,还要挑拨内乱来干扰主上之人,自然不可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