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电梯猛地一震,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轿厢在一片黑暗中疯狂下坠。
张远死死抱住星尘,将孩子护在怀里,另一只幽蓝色的水晶手臂撑在轿厢壁上,稳住两人的身形。
“爸爸……”星尘的声音在黑暗里带着哭腔。
“别怕,马上就到家了。”张远的声音很稳。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十几秒,电梯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后,终于停了下来。
电梯门被卡住了,只开了一道不到半米宽的缝隙。
外面是熟悉的地下停车场。
张远踹开变形的电梯门,抱着星尘钻了出来。
几乎在同时,十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从四面八方射来,将他们死死锁定。
“不许动!”
几十名全副武装的暗影守卫从掩体后现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李青从人群后走出,他看着张远那条暴露在外的幽蓝色水晶手臂,又看了看他怀里受惊的孩子,挥了挥手。
“收队。”
所有枪口瞬间垂下。
“王正说的没错,你总能搞出点大动静。”李青递过来一件宽大的黑色风衣。
张远接过风衣,披在身上,遮住了那条异常醒目的手臂。
“苏梦呢?”张远问。
“跑了。”李青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们的人冲进去时,地下室已经空了,只找到一个被强行切断的能量中继器。她和那个所谓的‘导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顿了顿,语气更差了,“而且,我们有麻烦了。”
李青打开手腕上的战术终端,一面虚拟屏幕投射在空气中。
上面是联邦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震惊!“净土基金会”慈善外衣下的邪恶交易!》
《独家揭秘:京城西郊歌剧院的“灵魂盛宴”!》
屏幕上,一张张偷拍的照片和模糊的视频片段正在疯狂传播。
有权贵子弟们在剧院里神情迷离的照片,有那个被拖进后台的年轻人惊恐挣扎的画面。
但更多的,也是最清晰的,是张远。
一张高清特写,定格在他用水晶手臂刺穿墙壁的那一瞬间。
那条幽蓝色的手臂,在闪烁的红光下,显得狰狞而恐怖。
下面的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联邦英雄‘秦峰’失控,暴力摧毁心理辅导机构!”
“目击者称:他不是在救人,他是在猎食!”
“高维污染的最终形态?英雄与怪物的界限在哪里?”
舆论的矛头,以一种诡异而精准的方式,完美避开了苏梦和她背后的势力,全部砸在了张远一个人身上。
“他们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张远看着屏幕,声音很冷。
“没错。”项昊的全息影像在另一侧亮起,他的脸色像结了冰,“苏梦从一开始就准备了两套剧本。如果你是普通鱼,她就慢慢养。如果你是鲨鱼,她就引爆整个鱼塘,然后嫁祸给你。”
“他们把‘净土基金会’包装成一个受害者。”王正的声音从项昊的频道里传出,他调出一组数据,“现在,全网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讨论,都在要求对你进行‘强制隔离’。他们说你体内的‘污染’,是导致你攻击基金会的原因。”
“议会那边呢?”张远问。
“已经有人提交了紧急动议。”项昊关掉了新闻画面,“金融与信息监管局的布莱克死后,接替他位置的保守派议员,联合了十几个人,要求对你进行‘最高安全级别的强制性高维精神评估’。”
“说白了,他们想把你关起来,切片研究。”李青总结道。
“爸爸……”星尘从张远怀里探出头,小声说,“他们的声音,比刚才那个坏女人还要脏。”
公寓楼顶的停机坪。
夜风很冷。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项昊看着张远,“第一,我们立刻安排你和星尘离开地球,前往星辰避难所。联邦这边,我会处理。”
“第二呢?”
“留下。”项昊的目光像刀一样,“留下来,走进这个漩涡中心。把所有想把你踩下泥潭的手,一根一根地,全部砍断。”
“我留下。”张远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他不能走。
他走了,泼在他身上的脏水,就会变成泼在所有黎明之翼战士,所有为联邦牺牲过的人身上的毒液。
他走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怪物。
项昊似乎料到了他的答案。“好。唐玉音的公关团队已经在行动了,但效果不大。对方准备得太充分,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破局点。”
就在这时,林零的全息影像突然弹了出来,她的表情带着一丝古怪。
“将军,我们……可能找到那个破局点了。”
她切换了画面。
那是联邦公共频道的一档晚间直播访谈节目。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年轻女人,正坐在演播厅的沙发上,从容地面对着主持人尖锐的提问。
“林薇主任,作为联邦公共关系部的负责人,您怎么看待网络上关于‘秦峰怪物论’的说法?”
“我更愿意称他为‘秦峰英雄’。”那个叫林薇的女人微笑着,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位‘受难的英雄’。”
她直视着镜头。
“各位,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秦峰先生为什么会拥有那条与众不同的手臂?是因为他想吗?不。是因为在京城地下,在南极冰原,在每一次我们看不见的战场上,他选择挡在了我们和那些真正的怪物之间。”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们过滤了足以毁灭一个城市的污染。现在,我们却因为他身上留下的伤疤,而指责他,恐惧他,想把他关起来。”
林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不可笑吗?一个社会,如果开始审判为它流血的英雄,那这个社会,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演播厅里一片寂静。
“林薇已经向我们提交了一份公开活动申请。”林零汇报道,“她希望能安排您,在下周,前往联邦第一学院,进行一次面向全联邦直播的公开演讲。”
“联邦第一学院?”李青皱起眉,“那里是联邦未来的精英聚集地,也是思想最活跃、最容易被煽动的地方。这不像是演讲,更像是公开处刑。”
“查她。”项昊吐出两个字。
“正在查。”王正立刻回应,“林薇,二十八岁,三个月前刚从地方宣传部调任京城总部。履历非常干净,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但她的父亲,是林沧。二十年前旧帝国时期,最有名的战地记者,被誉为‘联邦的良心’。后来在追查一个军工复合体的腐败案时,乘坐的穿梭机离奇失事,机毁人亡。”
“她有自己的目的。”张远下了结论。
“爸爸。”一直沉默的星尘,忽然指着屏幕上林薇的影像,小脸上满是困惑。
“怎么了?”
“这个阿姨……她身上没有蜘蛛,也没有虫子。她的颜色很干净,像……像清澈的泉水。”星尘歪着头,努力地寻找着形容词。
“但是,”他话锋一转,小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的身上,有一根很细很细的线,很漂亮,但是……它好像快要断了。”
“那根线,连着一个好大好大的,正在睡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