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叶村(五)
无唯山2024-01-18 09:293,304

   接下来的日子里,项老一种接着一种术系的教授着两个人。

   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四年过去了。

   阳光正好,照射在河面上,使得河面波光粼粼。

   霍羽站在河岸边,将离和项老则在后面看着他。

   双手结印,霍羽不断地在脑中想象着水流的疯狂涌动,可以冲刷掉所有的阻碍。

   此时,原本平静的河面忽然开始出现波浪,靠近河岸的河水轰然向上聚集,向着河水中央呈现阶梯式的上升,似一座长桥。

   而河水却在不断掉落河中,显露出了獠牙,利爪夺出,竟是一条桀骜的水龙。

   看着眼前的景象,项老走到霍羽身边,“其实木系更适合你。”

   “但没关系,人生还长,你可以去走你想走的路。”

   “你呢?还是想做阵法师吗?”霍羽对将离问。

   “嗯。”

   就在两个人问答之间,项老好像想到了什么,问:“将离,你有试过用阵法制药吗?”

   听到项老的提问,将离居然有些惊讶,“有啊。只是有些惊讶项老也会想到。”

   在石头上放着几味药材,将离双手画阵,以火系灵力为阵法基础灵力。

   阵法和药材置于空中,阵法启动,伴随火系灵力,药材以完美的比例融合于一颗。将离满意地把药递给项老。

   三人想离开时,走在最后面的项老表情却有些严肃。

   昏暗的房间中只点了一只灯,忽然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灵力出现在一只手心中,从一点逐渐向上生长,最后形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荧光照亮了霍羽的脸,他凝视着手中的钥匙,回想起了奶奶。

   在霍羽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在房间里写着研究日记,无论何时,她整个人散发沉着、神秘的魅力。听母亲说:奶奶以前总是外出,即使回到村子也是待几天就又会离开,但是自己诞生之后,她就没有再出去过,而是成为了一个和蔼的奶奶。

   小霍羽由奶奶一手带大,长大之后,也特别爱黏奶奶。总是在奶奶的房间里午睡,而每次他从梦中醒来时,都能看到奶奶独自坐在书桌前写着日记。

   “奶奶,你在写什么啊?”小霍羽在床上刚醒来。

   奶奶停下笔,看了一眼小霍羽,又继续写着,“在写过去的事。”

   “为什么要写过去的事?”

   “因为不能忘记。”随后奶奶抚摸着日记,又说了一句,“那些真相既像梦魇,又像我的执念,或许我这一生没有机会知道了吧。”

   “等我长大之后,帮奶奶一起找。”小霍羽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

   看到小霍羽的样子,奶奶一下笑了起来。

   很久之后的一个夜晚,起夜的霍羽发现奶奶的房间还亮着灯,他走到房间外,看见奶奶房间里,地上、床上、桌子上…

   满屋子都是草稿纸,纸上画着同样的东西:一把钥匙。

   霍羽没有走进去,而是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假装没有看到。

   在这之后,一日下午,霍羽又来到了奶奶的房间,他爬到床上,对奶奶说:“奶奶,和我说说过去的事吧。”

   “好。”奶奶看着霍羽的双眼回答道。

   在思索片刻之后,奶奶开始缓缓道:“那是很久以前,你的祖奶奶在一次追杀中被下毒,逃出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为了避免腹中的孩子被下的毒影响,她每日都需要将毒素转移到自己身上,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就这样,终于在未足月的情况下,成功生下了孩子,并将孩子托付给了一个农妇。可你祖奶奶的身体却撑不住了,临死前,她拿出一把钥匙,农妇以为是要留给孩子,你祖奶奶却说不是,她让农妇把钥匙和自己葬在一起。”

   “后来,农妇带着孩子离开了当地,并给孩子取了和你祖奶奶一样的名字:兰馨。”

   “每年祭祀时,农妇都会带孩子回来祭奠,只有一年,因为云之国几地发生动乱,他们没有去祭奠,而当他们再次寻去时,你祖奶奶的墓就从那座山里凭空消失了。”

   “后来,无论是去查农妇口中的追杀,还是那把祖奶奶随身带着的钥匙,都没有任何踪迹。”

   “关于她的一切和那场追杀,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些往事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但每个想去查清真相的人都是失败收场,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们就仿佛是,本该被抹去一切存在痕迹,却出现的意外。”

   无论什么样的树,挖开土壤都能找到根。可,霍羽他们却是没有根的树。

   “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小霍羽坚定地说。

   奶奶转头看向小霍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两年后,霍羽九岁。

   “霍羽…”

   “霍羽…”

   霍羽从梦中醒来,看到奶奶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霍羽,说道:“霍羽,奶奶走了。”

   “嗯。”本以为是平常的出门,困意袭来,霍羽再次睡了过去。

   可这次之后,奶奶就再也没有回家过。

   而那本日记随着奶奶一起消失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奶奶终于要开始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时。

   两周后,在祖奶奶安葬的那座无名山,小霍羽的奶奶永远留在了那里。

    

    

   夜色之下,村子里每家的灯火都已点上,连成一片,如同地上的繁星。

   厨房里,霍羽和将离两个人在忙得热火朝天,将奶奶端了杯热茶给项老。

   “谢谢。”项老忽然又叫住将奶奶,“对了,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深夜,霍羽和项老早已经离开。客厅里,将离和奶奶两个人在处理药材,而奶奶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奶奶,你怎么了?表情那么沉重。”

   “我想和你说些事。”奶奶摸了一下将离的头,“我们家原是药族的一支分支,后来时间久了,分支里的人各奉其事,就渐渐凋零了。”

   “几百年前,我们药族仅依靠制药就在世界上享有盛誉,我们不参与任何争斗,只想制作出更有用的药。当时族里发现用阵法制药可以使药的使用价值和药效发挥到最大,便将所有药方与阵法图制作成谱,严密保存。”

   “可,当战争发生时,我们药族又怎么可能真的能独善其身。没有靠山和自保之力,又不能让有心之人独占药谱,所以当时的族长只能把药谱平分,让各分支拿着药谱去寻找投靠,以此躲过灭族之灾。”

   “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始终不能长久。得到药谱之后,那些势力大多数便将其视为获得财富和资源的手段,垄断买卖那些药的途径。”

   “我们一族大多数在阵法的天赋都很高,才能完成那些难度很高的制药阵法。项老是个好人,他猜到你是药族后人,便私下找我确认,他希望我将这些历史告诉你。”

   “我本也没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但他说,你将来在外面的世界面临的事情很多,不想你被有心之人利用。”

   这是家里第一次知道关于家族的事情,她思考了一会儿,“项老说得对,我应该知道这些事,无论过去是对是错,我都应该知道。”

   两周后的某日,修炼结束时,正值黄昏,夕阳的颜色布满天边。

   山坡上,霍羽和将离正盘腿调整体内的灵力,汗水顺着额角流下,两人闭着眼静坐,晚风拂面而来,没有拨动人们的思绪,反而抚平一些疲倦。

   “两周前,奶奶跟我说,我们家是药族后人。”

   随着心绪的变化,将离缓缓睁开眼睛,感受四周的寂静,“伊始之战时,我们祖先为了保护家族,把族里的药谱和族人分成了几支,投靠各方势力。但也因此,药谱被那些人视作摇钱树和谈判筹码。”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 将离看向天边,眼神渐渐坚定:“我要重新去把药谱集全,让药族的药不再成为奢侈品。”

   霍羽睁开双眼,两人相视的瞬间,将离就明白,霍羽永远不会嘲笑自己的梦想和自己的那些痴心妄想。

   夕阳和所有的景色在这一刻都刚刚好。

   “恭喜你,成为了一个有梦想的人。”霍羽笑着说,他站起来,“等修炼结束,我们就要离开了。”

   “不是离开,是启程。”将离在旁边说道。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这天与往常一样,霍羽回到家中做好饭等母亲回来吃。

   晚饭过后,母亲忽然说道:“以前我想过,你一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有自己的事业,不要枉费自己的一生;但有时,又希望你就这样在村子里平凡地度过一生也不错,要不然我怕知道你在外面受伤,我会后悔让你出去。”

   “看着你慢慢长大,我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为你指明该走哪条路。但最近我忽然想明白了,其实我们应该做的是告诉你走哪条路会有什么危险,留下什么遗憾,而只有你自己下定决心走的路,才是最好的。”

   临走之前, 霍羽独自走上楼梯,他来到奶奶房间前,忽地停驻。

   良久,霍羽再次推开了奶奶房间的门。

   尘封在霍羽心里的那些记忆画面,一瞬间全部出现在了眼前。

   仿佛奶奶还是坐在那书桌前安静地写着日记。

   收拾好心绪,霍羽找到书桌前,翻开下面的抽屉。因为母亲的时常打扫,奶奶的房间仍然很干净。

   抽屉里摆放着几本书,都是奶奶经常翻看的,所以书的表面看起来都很旧了。霍羽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书,轻轻翻开,就在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扎着辫子,穿着简式的连衣裙,站在一个繁花盛开的庭园之前,微微笑着。

   忽然,霍羽脑中想起奶奶说过的那句话:

   “他们都说,我和母亲很像。”

   那一刻,霍羽从照片上看到的不是奶奶。

  16岁的那年,霍羽和将离踏上了自己的旅途。

    

    

  

继续阅读:第六章 木偶师与白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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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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