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安她......她怎么那么傻?既知晓谢家已无法离开都城,她是能活命的啊!”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一搏,来换取我们的生路,值得吗?!”
“她可是我们全家的心头肉啊......”
谢伯翰一边哭泣,一边捶胸顿足,对着自己就是一顿臭骂。
口中不断呢喃着自己要是那天晚上答应同她一起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褚宴时看着他如此后悔的模样,缓缓咬紧了牙关。
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看到的就是小时候凤玖安那张绝世的脸。
她笑眯眯的问自己,要不要上树替她拿风筝,每一次,褚宴时几乎都是颤抖着求她不要走,他会去替她取风筝。
可是每一次当他趴在树干上的时候,回头看到的却是凤玖安急速掉下悬崖的那一幕。
每一天夜里,他都被这样的梦折磨的死去活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她才是那个换血的人!!!
褚宴时恨死了自己的愚钝和无知,他恨着每一个怀疑着凤玖安的自己,也恨每一个对她受苦受刑时候视而不见的自己。
若不是因为大衍在自己的手中,他恨不得立刻陪凤玖安跳下悬崖,一了百了。
可是他不能,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凤玖安也还有好多事要做,他要将凤玖安想做的事都一一做了、做好,这样他才有脸面能下去见她不是吗?
大衍是凤玖安的家,她希望大衍能好,那他就将大衍治理好,让大衍成为这片陆地上最强的也是最大的国家!
国公府也是凤玖安的家,她希望国公府的每一个人都平安幸福的度过余生,那他就要替她好好守护好国公府上下,一根汗毛都不能让他们轻易的掉。
“皇上......玖安走的时候,痛苦吗?”
褚宴时想到崖底的狼群,手不自觉的抚向心口,那里一直都揣着凤玖安的半截手指。
回宫之后褚宴时就仔仔细细将那半截手指清洗干净,并不假他人之手,然后小心翼翼将那半截手指装入玉盒中,走到哪儿都揣着那玉盒,一刻也没有分开过。
不忍心对谢伯翰说出手指的真相,其实他也没有找到凤玖安的尸体,并且还在崖底看到了不少饥饿的狼群。
或许是心中也不相信凤玖安真的已经没了,褚宴时并没有同谢伯翰说找到手指的事。
“......那悬崖,很高......也很陡峭,朕带着人下去的时候,只零散找到玖安的一些衣服布料......”
褚宴时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不敢与谢伯翰对视,他轻轻地将头转向另一边。
“如今,朕每日都派人去崖底寻找她的尸体......只是......”
犹豫了半晌,最终褚宴时还是没能说出崖底全是狼群的事,即便凤玖安没有被狼群分食,这话一说出,谢伯翰难免会多想,更何况国公府不止有谢伯翰一人。
还有老国公谢宇,总得照顾一下老人家的情绪,万一他知晓了凤玖安的情况,最终接受不了撒手人寰,褚宴时岂不是又得背上一个罪名。
想到这里,褚宴时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
“老国公的身体如何?今日朕看到他,似乎不是很好?”
谢伯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深深叹了一口气,百姓们的议论自然是挡不住的,谢宇经常在院里走动,每条街上几乎是每天都在讨论着宫中生变以及玖安公主跳崖身亡的消息。
“父亲在第一天听到的时候就昏死了过去,奈何家中一直有太上皇的禁足令,我们也都没想过要出门打听打听事情的真实性......”
“他身体大不如从前,先后经历了母亲和玖安的事......若不是有之前玖安留下为父亲吊命的方子,恐怕父亲今日早就......”
谢伯翰一边无奈叹气,一边摇着头,他这个做儿子的,到头来也没能为谢宇做上点什么。
就连谢宇想要回到老家养老的心愿,最后也是褚宴时来替他们完成。
“小荷她......带回了许多玖安在临走之前让她去置办的东西。”
说到这里,谢伯翰的语气明显又低落了很多,小荷前日被玉竹送了回来,一起送回来的还有那些凤玖安让她们俩之前去采买的很多物资。
包括走水路需要用到的晕船药都给他们备上了,甚至还有写给谢宇、谢伯翰以及谢仲明三人的药方也有,主要是让他们在回程的路上用来调理身子用的。
凤玖安想的如此周到,在他们都出不去的时候,在城外辛苦为他们策划了这一切。
这如何能不感动呢?
小荷哭着将这些东西一一列好呈到他们面前的时候,谢宇几乎是站都站不稳了,一代国公,明明只有六十岁的年纪,一夜之间竟如同一个耄耋老者一般。
谢伯翰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杯茶端在手中,竟是一口都喝不下去。
“玖安她竟为我们安排至此......甚至不惜用性命为我们换取自由和生活......”
谢伯翰紧紧捏着茶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昭示着他此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时一只大手覆上谢伯翰的手,令谢伯翰手中的力道减轻了些。
“所以国公就更不能辜负玖安的好意,离开都城吧,远离这里的一切,朕会安排暗卫一路保护你们的安全,到了陈平,他们也会留在那里供国公差遣。”
“皇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剑气出鞘之音,伴随着由远及近的一声“皇帝拿命来”——,谢伯翰惊恐转头,阿肆已经率先出手,褚宴时则是一动不动好整以暇继续坐着。
谢仲明手持一柄青穗银身宝剑,直直朝着褚宴时刺来。
只是谢仲明虽然四处云游,见识过不少能人异士,他自己的武功却不怎么好,可以算得上是差劲。
方才他在门口的动静很大,阿肆早就知道他侯在门口多时了。
此刻不知是哪句话刺到了他脆弱的神经,竟胆敢持剑进屋,朝着当今皇帝一剑刺来。
阿肆单手便将他制住,谢伯翰惊得连忙跪下朝褚宴时求饶。
“皇上!我这二弟这几日脑子有些不清醒,我这就让人把他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