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她现在精疲力尽。
周遭银白的碎片像是白雪一样散落在地上铺陈开来,桌椅四翻。她拾起没有花瓶保护的桃花,却觉得桃花开得更加的肆意。
这样热烈地透支自己的性命也在寻求的自由,即使是死亡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玉竹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凤玖安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一枝桃花愣愣地出神,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等她走进了才发现凤玖安的脸竟然面目全非,青紫红白四色交加,细细密密的伤口在她的脸上纷乱复杂。
最恐怖的还是右脸皮肉外翻的伤,白花花的肉生生地被挤压出来,红色的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伤口长越两个指甲盖,横梗在右眼的下方不过一个指头的距离,她都不敢想若是瓷片飞进凤玖安的脸里会发生什么。
想到原本还精致而漂亮的人不过半日就被折磨成这个模样.....她才送走谢仲明,若是谢仲明知道自己撑腰却带来了反效果,他那么宠爱凤玖安,恐怕杀了褚宴时的心都有。
“公主....”
玉竹取出自己的锦帕细细地给凤玖安擦拭脸上的血迹,却不敢触碰伤口。若是伤口感染指不定会留疤。
她可不愿意凤玖安完美的脸上留下丑陋的疤痕,那该多可惜。
凤玖安了无生气地任由玉竹动作。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依旧不敌褚宴时,为何国公府的命运到现在仍旧晦暗不明。她是不是根本救不了大衍,也阻止不了褚宴时,她产生了不自信的想法后,这个念头就仿佛在她的脑海之中生根发芽,给她无穷无尽的暗示与反馈。
原来重活一世,她也不过是一直在为上一世赎罪,不过是将既定的结局延后罢了。
好半晌,她哑着自己的嗓子问玉竹。
“玉竹,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们不应该跟着我在这里虚度光阴,浪费大好年华,还白白被我连累招惹如此位高权重之人。”
玉竹从小就是不会流泪的人,仿佛生来就没有哭泣这个能力。可是凤玖安的一句话几乎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不知道几次体会到了眼眶酸涩的感觉,她压下喉咙的阻滞,轻轻对凤玖安说:
“公主,您在我的心目中是最厉害的人,您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所愿。”
“是吗?”
凤玖安的声音细若蚊呐。玉竹坚定地点头,取下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递给凤玖安。
“至于时间,玉竹早就说过,属下余生的时间都是您给的,您现在就算要收回去,属下也绝无怨言。”
凤玖安接过匕首,紧紧捏在自己的手里。
玉竹将凤玖安打横抱起,轻飘飘的重量让她的眼睛泛起湿意。谁能想到这是两条生命的重量?
可就是这样的重量,肩上却背负了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责任。
若她是凤玖安,想到大衍的未来,一定会压抑得夜不能寐。
玉竹一步一步走得稳重,她头一次感受到凤玖安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的原因。若是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最重要的东西,如何去守护其他的珍宝?
合该是要守住这份底线,人才不会真正的堕落下去。
没有孩子,凤玖安也坚持不到现在吧....自从跟着凤玖安,玉竹将她吃过的苦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欺侮,折磨,刺杀,一桩桩一件件,说出去根本就不是她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生活。明明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回到院子后,玉竹翻出平日里凤玖安与小荷备下的药膏,几乎一应俱全。
小荷上次受过伤现在还没好,她虽然身上也有点伤,却接过了照顾两个伤员的活。
“公主,属下为您处理伤口。”
凤玖安什么都没说,却轻轻骗过自己的头,仿佛不愿意让玉竹动手。
“公主,这个时候您可不能任性,若是伤口感染留疤,可如何是好。”
凤玖安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心如死灰的心情,看着玉竹忙前忙后的身影,她被打击的心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我要留下这个疤痕。”
留下这个疤痕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今日所受的屈辱,不要忘记褚宴时的残暴与心狠。提醒自己不要停下脚步。
玉竹皱了皱眉,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止凤玖安不要留下。
在她与小荷的心中她还是那个万人敬仰的玖安公主,是全身上下容不得一点瑕疵的存在,她如何舍得凤玖安留下指甲盖这么长的疤痕....
“玉竹,我心意已决。我要让褚宴时每次看见我就想起今日,我就是要让他更加厌恶我,从里到外都不愿意再碰我。”
回想起今日褚宴时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那种悬殊的绝对弱者的压制,她不愿意再体验第二次。
若是以后她看见褚宴时只有怕,那恐怕她今后对上褚宴时更是寥寥无几的胜算。
未战先败,这不是她要的结局。
玉竹看凤玖安坚定的模样,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只能依了凤玖安。
“但是属下必须保证伤口不会感染。否则若是发烧了,腹中的孩子如何是好,这也是您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果然,孩子依旧是凤玖安的软肋,她不再拒绝玉竹给她上药的动作,任由玉竹处理她的伤口。
“这件事先不要让小荷与魏先生知道。”
若是他们二人知道凤玖安脸上的伤口,这个疤痕便是注定留不下来了。以小荷的性子,必定得半夜爬起来不顾腿伤都要给她上祛疤的药膏。
想到那个活泼的孩子,凤玖安突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让自己振作起来的事情。起码得让她不再沉浸在悲伤之中。
“属下明白。”
玉竹拿着药一点一点给凤玖安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伤口。
有一点凤玖安一直不明白,那就是褚宴时为何能够不受她的毒素影响,那可是放倒了多少漠北人的毒,褚宴时竟然还能够行动自如。
抛开他强身健体的因素不谈,他一定是用过什么药物抵抗了部分的药性,不然是决计不会挺直了腰杆走出那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