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玖安也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
“那真是他有心了。”
凤玖安仰头一口气喝完了那满满一碗药,不应该算是苦,各类药材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腥臭的气味,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的胃部仿佛都在痉挛。
凤玖安捏住自己的鼻子,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受刑的时候痛苦还是喝药的时候痛苦。
一晚药下肚,她的喉咙都发紧。
凤玖安努力压制住反胃的感觉,嘴里浓重而粘腻的苦味像是粘合剂一样让她张不开嘴。
玉竹立刻递上一杯清水给凤玖安漱口。
就去摸桌等到鼻子里的味道不再那么冲,她才去摸桌子上的蜜饯,甜滋滋的味道慢慢驱散了嘴里的苦涩,像是舒缓的歌声在她的嘴里流淌。
魏明贤对她的口味倒是了如指掌。
凤玖安看着桌上满满一包的蜜饯,在油纸的包裹下剔透而锃亮,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就想再拿一个,玉竹却突然开口。
“魏先生说您一次最多只能吃两个。”
凤玖安伸向蜜饯的手顿在了半空,但片刻后还是坚定地继续伸去。
“我记住了。”凤玖安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向玉竹,腮帮子鼓起来倒是显出几分可爱来,“他还说了什么吗?”
玉竹如实向她转述了魏明贤的话,在最后却顿了一下才开口。
“魏先生说他过两天亲自上门为您诊脉。”
凤玖安收起自己的表情,沉默地吃着蜜饯,好半天才低低地应了一句。
“你让他不必来了。”
“是。”
玉竹的脸上悄悄露出满意的神色,不等凤玖安说,自己就先去找魏明贤,生怕去得晚了他就离开了,省的回王府再去说。
玉竹前脚刚走,后脚一个侍女就满脸欣喜地跑进屋里。
“公主!”
凤玖安正在收拾桌上的蜜饯,本想着要不要再吃一个,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的蜜饯全部包了起来。
闻声她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去,“发生什么了,让你这么高兴。”
“公主,二爷刚游历回来了!听说公主在府上就要来看望公主您。这会正在前厅和老国公说话呢,想着过会应该就来了。”
侍女说着眉眼间都流露出喜悦。
国公府原来三位爷,大爷原本就是一个端正严谨的性子,承了国公的位置后就更是了;三爷打小就与人疏离,总是沉着一张脸;也就二爷潇洒温和,对谁都是一张笑脸,就连底下的丫鬟小厮都喜欢他。
如今他这一回来,有赏赐都是另说,全府上下都等着沾沾喜气,涨涨见识呢。
凤玖安闻言也是满脸惊喜地立了起来,手中的蜜饯都掉回了桌子上。
“二舅当真回来了?!”
谢仲明竟然提前回来了,她原本以为至少得等到下一次二舅才会回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谢仲明就在她正好省亲的时候回来了!
自从她重生回来后好像一直都还未曾见过他,距离上次见他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想到记忆之中和煦而稳重的身影,哪里能让二舅舅等她,凤玖安忍不住就要往门外走。
“玖安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啊?二舅可是带了好东西过来。”
她正准备披一件披风就直接奔去前厅看二舅舅,结果才跨出门闷头往前跑就被一道含着笑的声音喊住了。
凤玖安楞楞地抬头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一身青衫胡服,眉眼含笑地站在院门口的桃花树下,一阵风吹过,桃花便簌簌落下。
“玖安,别来无恙。”
谢仲明便踏着纷纷而下的桃花雨向她走来,长靴干练,束袖紧俏,虽然看起来风尘仆仆却难掩他周身的气度。
他颇有些心疼地看着身前这个只及他肩头的女孩,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她不过刚刚成亲,眉眼间还满是少女的娇憨情态,虽然因为嫁非所人而平添愁态,但也总归是青涩灵动的模样。
而现如今她长大了,这双眼里多了不少成熟。
“你清瘦了不少。”
凤玖安看着这个衣着简朴也不掩他矜贵的男人,心头泛起一阵酸涩。
这个二舅舅向来对她最是宠爱,无论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也不会生气,只是无奈地摇头,帮她处理妥当。
上一世她在王府受尽折磨和屈辱时,听闻他在异乡受人刺杀身亡,随之而来的就是国公府的败落,这种种都几乎击垮了她,而如今再次看见他的身影,让她似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仿佛浮萍终于生根,让她如何不动容?
凤玖安勉强扯出一抹笑,“二舅舅也是,清瘦了不少。”
头上忽然落下了一只大掌,有些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谢仲明声音温柔,却又透了点冷意。
“可是褚宴时那小子欺负你了吗?他现在虽然成了摄政王,二舅也会替你撑腰的。”
凤玖安抬头一下撞进了谢仲明深沉的眼里,下意识地点头又马上摇头。
“没有的,他对我还不错,二舅大可放心。”
谢仲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才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没有就好。”
“走,进屋看看二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回来。”
凤玖安看见他笑了,心才稍稍放了下来跟着他一起进屋。
“这是我在滇州寻到的永子,质地和成色都不错,可以拿去和父亲下几局,但是不要转送给他,他有好多副了,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这是木鹊,能在天上飞两天都不落,无聊时可以看着玩。”
“这是岭南的象牙扇,我亲自提的画,雕工还算凑合,随意把玩倒也不错。”
……
“还有些锦缎首饰,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只是没什么新奇的,我就没有先带过来,等会我让人给你一并送来,你再好好挑挑,不喜欢的花色不要便是。”
凤玖安托着腮,乖乖巧巧地看着谢仲明一样一样地把他这次游历得的珍宝向她介绍,每说一样她就乖乖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二舅舅对我还是这么好,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