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自利,忘恩负义。阿盈就应该跪在地上求我们的原谅!”
“原谅?哼,不可能!我们再扒光她的鳞片,把她关进水牢才能解恨!”
我呆楞地看着眼前的人们,他们一个个,都曾经喝过我拔下的鳞片磨成的药,才能渡过生不如死的月圆之夜。
如今,他们聚集在这里,面红耳赤,指责我为什么不愿意奉献了,为什么躲起来,独独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死了。
不如就死去吧,活着,太痛苦了。
我不去找那缕残魂了,它却不知道从哪处的角落里急急忙忙地撞上我,撞进我的身体里。
冰凉的魂魄顿时温热了起来,我一点点地有了实体。
就在这时,东海的水一点点变红了。
人群大乱,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我。
“真龙,是真龙降世!”
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后被一只巨大的尾巴一下扫成两段!
那个威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火焰在海水中竟然也没有熄灭,亲昵地围绕在我的身边,卷着我缓缓升起。
“金鳞一族,千年前你们放下大不敬之错,被贬入东海。本以为你们该安分守己,没想到竟还敢一再冒犯真龙,罪该万死。”
父亲瑟瑟发抖地跪在下首,甚至不敢抬起头。
“我们久居东海之下,哪里能冒犯真龙呢?唯有小女,是金鳞千年前最有希望跨越龙门之人,可她此刻也重伤不醒…”
真龙嗤笑道:“鱼目混珠。”
父亲迟疑地抬起头,一眼看见被火焰缭绕,站在真龙身边的我。
5.
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大怒地指着我:“定然是这个贱种犯下大错,才惹得真龙之怒。她害得她姐姐不能成龙,如今还要害我们全族陪葬吗!”
“求您赐死她,她一个人的错,切勿降罪于我们啊!”
我的身体已经脱胎换骨,心境自然是不同往昔了。
我笑道,“父亲,您为何不看看我身上的鳞片。你们不是拔尽了我的鳞片吗?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再长出来的?”
他冷冷看着我,“不孝之女,不义之徒,谁知道你练了什么旁门的妖术!”
下一刻,他就被龙尾缠住,紧紧收缩,几乎窒息。
他被迫伸直了脖子,也因此看见我浑身金光闪闪的鳞片。
“这不是鱼鳞,这是,龙鳞!”
一声惊雷响起,风雨大作,海水翻涌。
母后的帐房都被推倒,她终于扶着一瘸一拐的姐姐走了出来。
姐姐面色苍白如纸,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求真龙饶命,我父亲他…”
“姐姐,”我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呢。”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她的眼睛看过来的那一刻,我腾空而起,化出鱼身。
空中亮起闪电,劈出来一道深深裂缝,天门大开。
我逆流而上,卷起万千海水,以磅礴之力跃过。那道门登时焕发出金色的耀目光芒。
龙门,不是哪一道门,而是真龙跃过的门。
而真龙的血脉,也从来不是由金鳞所出。
只是我命中劫难,降生在母后腹中罢了。
光芒太过闪耀,姐姐的眼睛被灼伤,流出两道血泪。
“不,不可能!我才是龙,只有我可以跃过龙门!”
我身旁的赤色巨龙爱怜地唤我,“阿盈,我的孩子。”
她才是我真正的母亲。
而那位我唤了半辈子的母后,此刻眼红如血,把姐姐狠狠推倒在地上,“都是你,是你蒙蔽我,是你害了我们!”
她跪在我的脚下,流泪道:“阿盈,是母后错了,是母后的错。”
我没有理会,只沉声说:“真龙之怒,非我能阻挡。看在你们曾经是我族人的份上,只要你们交出流乡,我就既往不咎,劝我母亲放过你们。”
顿了顿,我看向母后,“你不曾把我当成女儿,往后,你也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上古以来的第一条赤龙。”
海水仍然在变黑,且速度加快了,已经有族人吐血倒地。加上海面上空的那一轮圆月,烈火和真龙的怒火相交织,东海霎时间犹如滚烫的沸水。
哭喊和求饶声响彻东海。
流乡隐匿在人群里,面如白纸。我转过眼,假装没有看见。
“我死了三日,那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后,我若是没有见到流乡,东海便成血海。”
赤龙纵容地看着我,眼里有爱怜和心痛。我们腾云而起,回到了九重天。
6.
随着赤龙一路扶摇直上,我们停在云际的楼阁庙宇之上。
赤龙化作人身,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子。
她笑着摸我的头,“阿盈,欢迎回家。”
我眼睛一热,险些掉下眼泪来。
“家”这个词,我从来不敢奢想。它属于父亲母后,属于和我一母同胞的姐姐,独独不属于我。
如今,我也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母亲,不用蜷缩在冰冷的小山洞里,等着至亲的人为了取鳞才来见一见我。
四海之中,千万年才生一只龙。
金鳞就算跃过了龙门,也不过是蛟龙。
而我是这两万年来唯一的一只真龙。真龙一族,是天地之子,不拘泥于以胎腹论亲情。
天帝听闻了金鳞戕害真龙的种种罪行后,勃然大怒。
我平静地拜礼,“求陛下让阿盈自行处置。”
他自然准允。
东海的血色越来越浓重,就连人族都有所觉察,不敢泛舟捕鱼。
我没有等很久,很快姐姐和流乡就被父亲亲自带了上来。
我端坐高台之上,他们都跪地臣服。
一日不见,父亲的面颊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他用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神色说,“阿盈,随我回去吧。这么多年是我们忽视了你,你受了太多苦,让我们补偿你。”
姐姐哭着扑上去,“父亲!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我才是你唯一的女儿。”
“住嘴!”父亲看也没看她,一巴掌扇在皎洁如玉的脸上。
流乡冷着脸,把她抱在怀中,“阿盈,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可你姐姐难道不是为了金鳞一族,受尽了伤吗?”
“受伤?”我冷笑,“流乡,她哪一次受了伤,不在我身上千倍百倍地还回去?她受伤,就要拔我的鳞片,割我的血,最后你亲手剖出我的内丹!”
流乡的脸色难看了起来,“那时我们不知你是真龙。”
“难道我只是阿盈,就活该命如草芥,在你们的刀下被宰割吗?”
“流乡,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妻子吗?”
姐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流乡怒道,“阿盈,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当日明明是羽瑶救了我,她怜你从小没有父母陪伴,央求我陪在你身边。”
“如果不是为了她,我才不会同你成婚。你知恩不报就算了,还要这样折磨侮辱她!”
我好笑地看着他情深义重的样子,挥手唤来潮汐镜。
当日海月天的一切都完整地在镜中再现。
我剖出自己的内丹,放在流乡的眼睛上,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
而姐姐慢慢走过来,等到流乡醒来,就装作刚刚救了他的柔弱样子。
流乡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她,以为是她治好了他的眼睛,感激地向她连连道谢。
她却泫然欲泣,跪在地上求他,“我这个妹妹从小没有父母陪伴,性格怪异。等会儿她醒了一定会说,是她治好了你。我本无意与她相争,也不在乎这功劳。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能尽力满足她,陪伴她。”
流乡面露难色,但捱不过美人相求,答应了她。
真相大白,姐姐浑身颤抖,膝行到我腿边,“妹妹,我只是年少顽劣,我见他是涂山之人,可以于我功法上有帮助。我不是有心的。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她的眼睛转了转,指向流乡,“是他负心薄幸,我随便一说,他就相信了。”
流乡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阿盈,”他嗫嚅着,“阿盈,原来你真的没有骗我。”
父亲急忙投诚,召出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为父今日就替你杀了他!”
我摆了摆手,“您不是我的父亲。您忘了,我从来不被准许叫您父亲。”
7.
出乎他们的意料,我把他们都放回了东海,还止住了东海日日的杀戮之刑。
“父亲,姐姐,夫君。你们都曾经是我最亲的人,我不忍心对你们动手。但是我身份尊贵,天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不如这样,由金鳞一族自行惩处,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在他们之中悠哉踱步,“至于你们觉得谁有罪,谁害死了那个阿盈,就杀了谁。”
话音落下,他们脸色各异地离开了。
不日东海便传讯来,邀我前去。
重回故地,已觉陌生万分。
昔日处处轻蔑我鄙夷我视我如罪人的族人们,皆肃穆恭敬地跪迎我。
祭司搭起要处死我的那个台子,台上绑着的人却是流乡。
父亲与母后呈上流乡亲手写就的认罪书。他被挂在架子上,血迹斑斑,身上已经看不出一块好肉。
“阿盈,是他亲手剖去了你的内丹,害你死去。他就是金鳞的罪人!”
我走上前去,低眉看着姐姐颤抖的声音,“姐姐,那你呢?你教唆他来取我的内丹,你就没有罪吗?”
母后将她护在身后,“阿盈,你若还认我是你的母亲,你放过你姐姐,你们毕竟一母同胞…”
“一母同胞,”我挑眉,“母后,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生下我就丢弃在山洞中,要我自生自灭。为了姐姐功法大成,多少次想杀了我。如果不是我的鳞片是不可多得的良药,早就成了一缕孤魂!”
我以为不会痛了,想起来桩桩件件还是痛彻心扉。
谁会一开始就对自己至亲的父母失望呢?
不是一次次被踩在脚下,被刀子捅过,心也不会死。
“可是母后,真龙的血和鳞片,你们哪一位没有喝过,哪一位担当得起?”
她蓬头垢面,还是没有失去威严,“阿盈,我们是不得已…”
不得已,这句话我听了多少遍。每一个人都拿这句话当作没有顾忌刺向我的利剑,直要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为金鳞一族付出全部,变成我姐姐跃过龙门的一具垫脚的枯骨。
我一步步走下高台,变回那个蠢笨又普通的阿盈,站在他们面前。
“母后,”我掀开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这一处,是姐姐练功受伤。这一处,是姐姐第一次跃龙门。这一处,”
“够了!”母后抬手推开了我,眼里终于有了动容,“阿盈,别说了。”
我笑了,“您从未给我取过名字,不好奇,我为什么叫阿盈吗?”
8.
架上的流乡动了动手指,清醒过来。
“阿盈,”他低低地唤我。
我没有看他,转身面对着姐姐,“姐姐,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你。父亲母后的偏爱,是为了金鳞的大义,盼你跃过龙门。流乡的背叛,是因为被你骗过,以为是你救了他。可是你,你明明受尽了宠爱,为什么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她敛起讨饶的表情,从地上站了起来,重新戴好象征着金鳞公主尊贵的钗环。
“因为我嫉妒你。凭什么我从小就要练功,每日每夜枯燥无聊,还要被所有人寄予期望。只要没有长进,就要看着他们一张张失望透顶的脸!可是不管我怎么样努力,我都跃不过那道门!而你,你却能一身轻松,在荒郊野外,自由快活。”
她的眼中淬了恶毒,好像恨我入骨。
我淡漠地笑了,竟然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
“所以我报复你,我要你做我的药,我受到的伤,你也要痛。我知道你喜欢流乡,所以我要他恨你,要他觉得你害了他心上的人。我还要他帮我,帮我真正地成为金鳞族的第一条蛟龙。你用鲜血救回来的夫君,却在拼了命地帮我。”
“我要你过得比我苦痛百倍,不然怎么解我心头之恨呢?”
“姐姐,”我怜悯地抚上她的脸,“你受着金鳞族的尊贵,却不愿意付出。多少族人的供奉才让你有这样的日子,我在荒郊野岭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你却觉得我自由?我几次三番差点死去,都是因为大家觉得,我克了你。”
我过着无爱的日子,她却向往我的自由。
倘若她是我,又能忍受我的苦痛吗?
她本来就只是一只普通的金鳞,如何能化为龙呢?
她恨极了,发了疯似的拔出钗镮向我捅来。
我没有躲避,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流乡挡在我的身前,金钗插进了他的身体,流出鲜血。
“阿盈,”他狼狈地吐出一口血,“这条命,我还给你了。”
他拼尽全力想要触碰我的脸,就像从前一样。我没有偏开头,他却力竭地松了手,没了吐息。
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也只是替他把未合的双眼合上。
我的内心没有一点悲喜。所有猛烈的情绪早都在那一天死去了。
太上忘情。
姐姐犹嫌不足,拔出金钗又重新捅入,“流乡,你凭什么爱她!我才是最尊贵的金鳞公主,你凭什么爱她!”
我叹了口气,不再看这场闹剧。
9.
金鳞族化龙的希望彻底断了。姐姐疯了,终日守在我的小山洞前,企图等我回去就杀死我。
母后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就魂体消亡。
金鳞族的往事渐渐淡出了九重天仙人们的嘴。
而数百年的生命,于我而言,不过是有些漫长的幼童时代。
赤龙再次沉睡,四海的许多事需要由我接手。
最后一次回东海,我去看了流乡的墓。
仙人无墓,他的坟茔也不过是个衣冠冢。
坟头长满了萋萋青草,我盘腿坐上,吹了吹山风,方知一切从前都早已埋葬。
不复当年。
小山洞里冲出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见了我,她便痴痴笑了,“姐姐,你长得真是好看。”
她的眼睛很澄澈,倒映着我那张和她很相似的脸庞。
我轻声说,“曾经,我也有一个姐姐。”
我长久地住在了人间。
人间的事比九重天和东海都要干净,无非是春种秋收,或是出海捕鱼。
我闲暇时也看看话本,笑一笑才子佳人的故事。
太假。真的爱一个人,怎么舍得用她来给前程铺路呢。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我长眠在昆仑山上,很少再醒来。
有一天,一声龙吟响彻九霄,四海都波澜大起,我终于从梦中醒来。
我知道,我的孩子来了。
10.番外-羽瑶
活到一百岁,我才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在此之前,尽管父亲母亲都陪在我左右,我也觉得孤独。
我总觉得,他们爱的不是我,是一个帮助金鳞一族通天的工具。
我问母后,“为什么妹妹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母后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谁说她是你妹妹?”
我被吓到了,“可是她长得和我很像,也和母后很像。母后,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
母后大怒,第一次打了我,“羽瑶,你有自己的使命,除了练功,不需要想其他的。”
我知道嘛,我是金鳞族的希望。月圆之夜的烈火,注定短命的诅咒,让族人们几乎是把所有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只有我跃过了龙门,金鳞族才有重回天庭的可能,也才有健康安稳,绵延百代的可能。
可是我也只是一个孩童,从会走路,就会练功。没有人陪我玩,没有人逗我开心。走在路上遇见的每一个人,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我。
“羽瑶公主,你一定要跃过龙门啊!”
母后对我越来越严厉,一次出了疏漏,就把我关在水牢中。水牢不见天日,还有蝎子一类的动物在我的脚上爬来爬去。
不管我如何哭喊,母后都熟视无睹。她与我就一墙之隔,却不愿意看一看我,替我擦去眼泪。
她真的爱我吗?
“羽瑶,你不是阿盈,她可以当个自由散漫的废物。你不行。”
我生出了些羡慕她的心思来,偷偷跑去看她。
躲在树后,看她哼着歌儿采蘑菇,捣药,叽叽喳喳地自己同自己讲话。我羡慕地抓心挠肝,我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简单又平静的生活。
我们同样是母后的孩子,凭什么我替她受尽了苦头,她能够逍遥快活!
父亲找到了我,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不能接近阿盈,她与我相生相克,靠近她,会损害我的功法和寿命。
我心里不以为然,但觉出来另外一层意思:我的功法不好,可以推到她的身上。
不止是父亲,所有的族人都这么对我说。
“不怪你,羽瑶。都是阿盈害的,她就是灾星。”
我终于脱离了沉重的期待的枷锁,却因此害的阿盈伤痕累累。
因为我偶然地发现,她被荆棘扎伤的时候,会咬下自己的鳞片疗伤。
月色下,我生出了些阴暗的心思。
如果她的鳞片真有奇效,是不是能用来给抵抗烈火之刑,或者给我疗伤?
我跟父亲说完,他马上就把阿盈抓来。
阿盈那个傻瓜,还以为父亲是来看她的呢,那么高兴,结果被扒了皮剜了鳞,丢弃在地上。
她竟然也不恼,拍拍尘土,平静地走了。
就好像,已经习惯了。
我也有过愧疚,可是长久以来我在大家身上学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都是阿盈的错。
谁让她自己长成了一副这样的身体呢?
我不也是为了族人们吃尽了苦头吗?
只要推到她身上,我就不用承担一切的后果。
失败的后果。
甚至连我受的伤,她都要百倍千倍地受,拔下身上的鳞片为我疗伤。
我觉得我赢过她了,为什么心里却这么不安。
我抢走了她的夫君,起初我只想气一气她,如果她有朝一日发现,一定会很伤心吧。
可是渐渐我发现,他还能在功法上于我有帮助。流乡,他蠢的要命,连谁对他好都看不出来。阿盈掏心掏肺地对他,他也掏心掏肺地对我,多好笑。
我突然就不想告诉她,我隐秘地和流乡亲昵着,想着阿盈对此毫不知情,她爱的人深刻地爱着我。
我就激动地战栗。
我没有跃过龙门,我以为母后一定要重重罚我了,我毁了所有人的期望。
惩罚却都落到了阿盈的身上,先是她的鳞片被愤怒的族人们一片片拔光,她毫无还手的力量,安静地躺在地上。
甚至最后,要被她最爱的人剜去内丹,来救我的命。她不停地求饶,看向流乡的眼睛那么的悲伤。
没有人对她手下留情。
谁知道她经此一劫,却化成了真龙,整个东海都化作炼狱。
我恨极了,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恨什么。
我不顾一切代价,想要杀了她。
流乡挡在了她前面,到最后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输了。我彻彻底底的输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