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钱串子说话,钱氏嗷唠一嗓子扑过来,直奔卫张氏,“你敢休了俺闺女,俺跟你拼了……”
被休是钱氏心里的一道创伤。
她最怕的就是闺女被休,没想到噩梦成真,钱氏一下子就疯了。
“娘。”钱串子一把抱住钱氏,朝赵秀娟示意,让她帮忙拦着钱氏。
而后,钱串子捡起地上的休书,再看向卫张氏,冷然一笑,“你要休了我?”
“凭什么?”钱串子展开休书,上面写着她忤逆不孝,不敬公婆。
简直是笑话。
“凭俺是你婆婆,你不孝敬俺,俺就能休了你。”卫张氏拔脖挺胸。
在古代,不光是丈夫可以休妻,公婆也可以,前提是丈夫同意。
但古代以孝道为尊,儿子也不敢反抗父母。
卫张氏得意极了,只要把钱串子赶走,她就可以把长子给马家做上门女婿,马家的钱就都是她的了。
以前她怎么就没想到呐?
早知道她就不费事给长子投毒,陷害钱串子了。
“我不同意。”钱串子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说了自己的答案,“我要找相公,除非他说休了我,否则这休书不作数。”
“百善孝当先,这不是你说不同意就能不作数的。”卫报林轻飘飘道:“你还是放明白点好,再闹下去你们母女连村里都待不下去了。”
这是妥妥的威胁。
先不说卫家有两个读书人,单是卫家在村里算大户,而钱串子算什么?
一个寡母,至于钱金莲家那边,根本就不会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两个寡妇,如果被赶出村子,她们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
钱串子看着卫报林,冷冷一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挥出了巴掌。
卫报林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眼前一花,脸上一疼,伴着清脆的巴掌声。
啪!
所有人都吓一跳。
卫报林的脸被打偏了过去,整个人都蒙了,甚至在想是先疼的还是先听到的巴掌声。
卫家虽然家境普通,但他也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是卫张氏的心头肉,别说被打了,就是骂都没有人骂过他。
这会被钱串子一巴掌甩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所有人都呆住了。
卫报林缓缓地转过头,眼底阴晴不断变换,瞪着钱串子的双眼几欲喷火,“你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钱串子反手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一个读书人,不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整日一肚子歪门邪道,撺掇婆婆来砸兄嫂的门,你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卫张氏是不识字的,且钱串子虽然跟她接触得不多,但好歹成亲后也在一块住过几天。
以钱串子对卫张氏的了解,她这个婆婆凶悍有余,智谋不足,简单点说就是悍妇,还是个没脑子的悍妇。
这种情况下,这休书是谁写的,用屁股想也知道。
既然休书是卫报林写的,这法子自然也是他出的,不打他打谁?
卫张氏最先回过神来了,嗷唠一嗓子,张牙舞爪地就朝钱串子扑过去,“你个破烂货,敢打俺儿子,俺撕了你……”
钱氏自然不会让她伤着自家闺女,上前一步就把卫张氏拦下了。
两个妇人厮打在一处。
钱氏虽然嘴巴上笨拙,但常年劳作,力气比较大。
而且她动手能力也超出卫张氏一大截,要说这还得归功于张狗剩。
张狗剩流氓成性,在娶了钱氏之后也没少调戏大姑娘小媳妇,面对女人的时候,习惯性地往人家隐秘的地方碰。
长此以往,在打钱氏的时候也习惯往这些地方上打。
而钱氏长期在张狗剩的银威之下,也学会了几手,这会全都招呼到了卫张氏身上,疼得卫张氏目呲欲裂,哭爹喊娘。
卫张氏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受过这委屈,尤其赵秀娟还在一旁帮着拉偏架,她想还手的时候就挡着,让钱氏打她。
卫张氏简直要气疯了。
她们一共来了仨人,卫张氏母子和老马。
卫张氏下意识想向二儿子求助,却见卫报林正被钱串子压着打。
钱串子虽然是女子,但力气不输于一个壮劳力,加上前世还学过女子防身术,打卫报林跟玩儿似的。
反观卫报林,从小读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标准的肩不能担手不能提。
卫张氏向儿子求助无果,只能转向老马,“大兄弟,快过来帮俺把这个臭婆娘拉开。”
老马连连摆手。
他虽然是胡子出身,也就是土匪,但早就金盆洗手了。
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他掺合进去算哪门子事?
钱串子母女几个虎虎生风,卫张氏母子节节败退,被一路打出了院子。
“你,你们给俺等着。”卫张氏要疯了,扯着卫报林就往镇上走。
要说之前她这个婆婆休了儿媳妇还不够名正言顺,这会就是理所当然,连婆婆都敢打,休了她都是便宜了。
钱氏这会脑子也凉快下来了,顿时一个踉跄,一把扯住钱串子,“这可咋,咋整?”
卫张氏她们肯定是去找卫报舟了,她们把人家亲娘打了,卫报舟就是不想休妻也不可能了。
“没事。”钱串子安抚住钱氏,想说他乐意休就休,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卫报舟真因为这事休了她,那他活该被他娘和弟弟害死,钱串子也相信他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不过看到钱氏吓堆了的样子,钱串子到了嘴边的话改成,“相公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只听她们一面之词的。”
话是这么说,钱氏还是不放心。
那可是卫报舟的亲娘,虽说不是钱串子打的,但她这个丈母娘打的也会算到闺女的头上。
“放心吧,大不了咱也去。”钱串子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镇上……
此时的卫报舟正站在葛夫子面前,聆听教诲。
“这篇策论尚可,此次的主考官吴教谕曾任刑部员外郎,此人最不喜华丽辞藻。”葛夫子对着卷子点头赞赏,“不错不错。”
卫报舟悬着的心落下来,嘴上恭谦道:“夫子如此说,学生就放心了。”
“话虽如此,但并非每次都是如吴教谕这般实干派。”葛夫子捋着短须道:“若下次府试的主考官是个喜欢华丽辞藻的,你这策论就入不得他的眼了,所以你还需再练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