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张狗蛋短期内变化这么大的原因,钱串子只想到了一个—张翠花。
那天她送张狗蛋回去大王庄,在离开的时候,张翠花追出来叮嘱了张狗蛋几句。
原本钱串子以为张翠花作为孩子的亲姑姑,又亲手养了七八年,总有些感情,许是叮嘱他注意身体什么的。
但现在看来不是。
钱串子眼眸黑沉沉的。
她不气张翠花的坏心思,人的本质都是利己的,无所谓对错,只论成败。
但张翠花利用小孩子,这点让钱串子很生气。
一个人要卑劣下流到什么程度,才能忍心去利用一个小孩子做坏事,更何况还是血缘至亲?
钱串子甚至都能想到张翠花说了什么,无非是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往后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该是他的。
以及张狗剩就是被钱氏母女给算计走的,让张狗蛋把她们母女赶出去。
哦,钱串子不用赶,已经嫁人了。
那就只需要把钱氏赶出去就好。
然后张翠花顺利接手张狗剩的家产,虽然所谓的家产也不过是一所破房子,但张翠花并不知道。
至于张狗剩,如果张翠花真有心想救他的话,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张翠花离得远,钱串子够不着她,但张狗蛋就在跟前。
赵秀娟一脸担忧地看着钱串子,“姐,你不会打狗蛋吧?”
那可是钱氏的心肝肉,钱氏肯定不答应。
钱串子愣了下,失笑,“怎么会,我有那么暴力吗?”
武力教育是最不入流的,如果她这么做了,跟张翠花又有什么区别?
等两人回到破茅屋的时候,钱串子的情绪已经调整好了,当看到卫报舟正坐在窗下奋笔疾书的时候,还吓一跳。
“你回来这么早?”钱串子惊讶道:“不是说去看葛夫子了吗?”
“嗯,夫子在忙,我就回来了。”卫报舟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
钱串子站在他身侧看了眼,再次惊讶道:“怎么又写上了?”
他写的正是上次夭折的修仙小说。
卫报舟尴尬地轻咳了声,“左右无事,练练手也好。”
钱串子挑了挑眉,看到赵秀娟打了水出来,忙走过去清理猪下水了。
卫报舟刚想叫住她,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继续伏案疾书。
“姐夫不是都考完了吗?”赵秀娟一边清洗猪下水,一边小声道:“这咋还看书呐?”
钱串子瞄了眼卫报舟的方向,“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读书人当然书不离手了。”
赵秀娟赞同地点头。
两人先把猪心和猪肝洗干净,然后是猪肺,再来是猪肚,最后钱串子又扒了些草木灰清洗猪肠。
猪肠是最难洗的,要先把里面的米田共挤出去,然后反过来用草木灰一点一点摘干净,而且过程中还要忍受那种难闻的味道。
钱串子干脆用帕子堵住口鼻,看得赵秀娟直乐,“还是给俺吧,俺不怕这味。”
“你会弄吗?”钱串子有些不放心,她很喜欢吃熘肥肠,但这东西必须得处理干净。
“这有啥不会的,放心吧。”赵秀娟说着接过手,学着钱串子的样子弄。
钱串子见她有模有样的,这才转身去料理其他东西。
先把除了猪肠、猪肚和猪肝外的所有下水,都放进滚水里煮一小会,这样做是为了把血水煮出来,然后捞出来控水。
之后再烧一锅水,把下水连着八角、茴香、花椒和盐等调料一同放入锅里,等到开锅后再小火炖。
之后钱串子又把猪肚和猪肝切片,等到赵秀娟也把猪肠洗干净了,又切成半寸长的小块。
家里一共两个锅灶,一个在灶间,另一个在院子里。
院子里的正炖着猪下水,灶间里的之前在煮饭。
这会钱串子把煮好的饭掏出来,再洗干净锅,烧热,放油。
把姜蒜葱花倒进去爆香,然后放切好的猪肠猪肚和猪肝,快速翻炒直到炒熟,最后放了盐和醋,以及一点烧刀子。
等到快炒熟的时候,又用水勾兑了一点白面洒进去,勾芡。
赵秀娟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眼见着从来都没人吃的猪下水,经过钱串子的烹饪,变成黄澄澄、油汪汪、看着就想吃的一道美事。
眼睛都瞪圆了,“这么香?”
猪下水有股胀味,哪怕钱串子用醋和烧刀子去味了,也不可能一点味道都没有。
原本钱串子还担心她吃不惯这个味,现在看来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那当然,都说了好吃。”钱串子把熘三样盛出来,分出一半到碗里,“这个待会你拿回去给娘吃。”
赵秀娟看看窗根下的卫报舟,小声道:“不好吧,姐夫还在家呐。”
“那他不在家就没事了?”钱串子好笑道。
赵秀娟一滞。
想说那可不呗,背后拿,人家不知道就算了,当面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行了,跟你开玩笑呢。”钱串子笑道:“相公不是小气的人,再说我们俩也吃不完这么多,与其放坏了还不如吃了。”
赵秀娟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钱串子把饭菜端到桌上,卫报舟也把纸笔收好,三人坐下来吃饭。
原本钱串子担心卫报舟吃不惯这个味,还特意给他单独拌了个黄瓜,再一看他吃得还挺香。
等到吃过了饭,锅里的猪下水也炖得差不多了。
钱串子用筷子扎了下,而后把大酱和烧刀子倒进去一些,又酱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把下水捞出来晾干。
等到赵秀娟帮忙洗好了碗,钱串子也把猪心猪肺切好,分了一半连同之前的熘三样,给赵秀娟带回去。
等到钱串子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卫报舟还站在窗跟前的桌旁,看着桌上的一摞手稿。
这会已经很晚了,钱串子看看升起来的月亮,再看看卫报舟,“还不睡吗?”
而且这么黑,又不点灯,也看不清吧?
卫报舟微微侧身,轻咳了声,嘴上说着就睡了,身子却纹丝不动。
钱串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这一整天下来,她也累的够呛,心里惦记着还要做脸和做瑜伽,就进屋了。
卫报舟见她没理自己,蹙了蹙眉,也跟进去。
他也不说话,就往她跟前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