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虽然觊觎油茶面的秘方，却也不想当冤大头。
实在是这东西本身就不值钱。
这胖妇人是穷疯了，才敢狮子大开口。
钱串子也不着急，而是摆事实讲道理，“经过今日，油茶面的名声已经创出去了，如果我不卖，只有仙客来一家，你想想人们不就只能去你那卖了吗？”
“仙客来大名鼎鼎，跟我这摆摊还不一样，我卖两文钱一包，到了你那想卖多少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张员外轻嗤，“我那的菜最便宜的也要三钱银子，你这两文钱一包的东西，也配往我仙客来的桌上摆？”
钱串子轻笑出声，“如果不配的话，现在你我也不会站在这了。”
张员外一噎。
“再者，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价值也是不同的。”钱串子笑道：“就好像粪桶在寻常百姓家叫粪桶，在权贵家里就叫恭桶。”
张员外嘴角抽了抽，一甩袖子，“不识体统。”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明白话糙理不糙，而他之前说的不配也只是为了压价而已，倒是没想到被这胖妇人给识破了。
“体统值几个钱？”钱串子轻笑，“在商言商，有利可图才是正经，这个道理想必张员外比我懂。”
“话虽如此，但……”张员外眉头紧蹙，“所有人都知道你卖两文钱一包，若我抬价岂不遭人诟病？”
钱串子双手一摊，“这不还是粪桶与恭桶的区别？”
眼见着张员外的脸色变了，钱串子急忙道：“你们可以深加工嘛，这样不就师出有名了？”
“如何深加工？”张员外缝眼微眯，不着痕迹地套话。
钱串子往脑袋指了指，又在荷包上拍了拍，用行动告诉对方：想知道就用银子说话。
张员外也没脾气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哪里是无知的乡下妇人，插根尾巴就是猴，还是个胖猴子。
钱串子也不急着催对方，而是耐心地等着。
虽然她之前已经把秘方卖给了汉子，但她猜那是为了行军打仗准备的，那些军汉也不可能跑来做买卖。
况且他们又没拟定合同，规定她只卖给一家，所以钱串子一点负担都没有。
再就是，麻六子那边欠的五十两是她刚穿越过来那会，去掉本金之外，还要算利息的，而且是驴打滚的利。
万一卫报舟没考上秀才，麻六子再无顾忌，钱串子只会麻烦缠身。
为了长久的安宁，她还得把利息赚出来。
她容易吗她？
这会钱串子拿出了前世忽悠客户的毅力和口才，给张员外讲买油茶面方子的诸多好处以及能赚多少银子。
“阳山县南通渝州府，北抵辽南府，往来客商无数，还有路过的脚夫，客源完全不用愁。”
“油茶面易储存不怕坏，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买了绝对不亏。”
“你要是不买，肯定也大有人买，你别到时候看别人赚钱眼红……”
张员外自然也是想买的，只不过嫌贵。
“舍得小钱才能赚来大钱。”钱串子笑道：“这个道理不用我说，想必张员外也明白。”
说着又看了眼天色，“怎么样，如果还没考虑好，那咱们就过些日子再说？”
商人眼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商机！
这个道理钱串子懂，张员外自然也懂。
这胖妇人嘴上说过些日子再说，但没准扭头就去找别家卖秘方了。
阳山县可不是青山镇那种小地方，县里也不止他仙客来一家大饭庄子，尤其两个月前在他对面还开了家汇贤居。
如果这胖妇人把秘方卖给汇贤居……
张员外当下就做出了决定，只不过价格上还得再商量。
接下来两人都拿出看家的本事，在大街上就杀起价来。
钱串子穿越前久经商场，张员外也是老油条。
一番唇枪舌剑下来，张员外竟然还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自己都觉得有点玄乎了。
经过双方一顿扯皮，最终以三十两的价格达成了协议。
钱串子虽然不太满意，但也实在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况且三十两也真的不算少了。
接下来就是去仙客来写文书、拿银子、交秘方。
原本不写文书也没关系，毕竟只是一桩小买卖，张员外家大业大，衙门口还有人，根本不用怕钱串子一个乡下妇人。
但通过这一番杀价，张员外改变了看法，坚持要写文书。
“若你转头再将秘方卖给他人，我不是赔了？”张员外振振有词。
惺惺相惜归惺惺相惜，该防备的还是得防备，毕竟这胖妇人是有些见识的，
钱串子不置可否，她虽然一张秘方卖两家，但之前那个汉子跟张员外并不冲突，也不算对不起张员外。
但在写文书之前，钱串子提出要在前面加上：即刻起。
即刻起，钱串子将秘方卖给张员外之后，不得再转卖他人，否则十倍偿还。
即刻起之前的，就跟对方没关系了。
张员外也觉得没问题，双方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之后钱串子去了仙客来的后厨，手把手将油茶面的制作方法教给厨子。
张员外也跟去了，当看到就是把面和油放一块炒一炒，肠子差点悔青了，早知道就不花那三十两银子了。
千不该万不该，长子就不该只是打发书童来找他，如果再带回一包油茶面来，以厨子的经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偏那书童年纪小，学舌也学不清楚，只说，“大少爷交代，让老爷一定要把秘方买来。”
张员外直抖手，现在文书都写完了，白纸黑字在那摆着，他还能说什么？
钱串子也看出了对方的懊糟心思，笑道：“其实你这银子花得一点都不亏。”
就当交智商税了。
张员外哼了声。
钱串子自认是良心商人，而且山不转水转，大家都是经商，说不定以后还能碰上。
“我说的是真的。”钱串子道：“无论卖什么，打出招牌最重要，有人知道这东西好，才会有人买，你也才有银子赚。”
而她之前在考棚门前卖油茶面，就等于打响了招牌。
这就是广告的效应，当然张员外肯定不懂什么是广告。
钱串子只好用对方能理解的话解释，“酒香也怕巷子深。”
张员外的脸色这才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