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郢本身自己也是同冯家勾结的,同意给他们做假账,不收冯家的某些铺子的税,冯家给的好处是把城里一些铺子转到了万郢一个小妾的名下。
结果这几间铺子被祁柏和林挽给发现了,虽然账目不一定完全准确,但至少可以证明这几间铺子的商税有问题。
万郢本身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被傅迟一套话,就全给招了,还供出了好些私下买卖公共土地雇佣农民的官员。
今天,万郢被要求来到了现场,以及同他一起被策反的几个官员。
被魏昭迎这么一喊,全都硬着头皮站起来了。
官商既然有利益勾结,那么相互之间必然是认识的,包括那些原本濒临破产,但同冯家勾结着的小商户,一时间也兜不住了,全部都慢慢站了起来。
一眼望过去,得有二三十号人呢。
傅迟点了点账目上的数,又点了下人头,微微一笑,“辛苦县主。”
魏昭迎不以为意,拱了拱手,“好说好说。”
跟着,她又道:“我爹应该在来的路上了,这些个弃暗投明的老头子,一会儿可得帮衬着我爹些。”
万郢等人忙点头哈腰,“县主放心,这都是下官该做的。”
冯一帆脸都绿了,突然上前,厉声质问道:“我们凭本事做的买卖,凭什么要受制于你们?”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
傅迟在一旁淡淡地说了句,“顺便奉劝冯公子一句,冯家如今的那个靠山要不得,冯公子若想活命,还是本分些做生意。”
说完,傅迟看向县主,“这里交给县主和侯爷了。”
然后又向山长等人道了歉,匆匆离开了。
*
林挽气得不轻。
祁柏送来了重新抄好的手账给了魏昭迎后,竟就这么一路跟着她,都快走到家门口了。
也没问她发生了什么。
祁柏心里有数,能让林挽有这么大情绪起伏的,除了跟傅迟有关的事情也没有别的了。
“阿挽。”
快到家的时候,祁柏突然叫住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你心思全系在一个人身上,就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他负了你,你该如何?”
林挽蓦地停下了脚步。
“祁少爷……”
她突然茫然,右手掌心里的碎渣子还嵌在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了,“我……不知道……”
林挽低着眸子,半晌后,轻声说,“我……没有想过……”
“如今,你可以想了。”
祁柏站在她身后,负手而立,语气平淡,“阿挽,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不应当凡事都以他傅怀安为主。”
他知道此事说这些话或许不合时宜,但他不能眼看着阿挽一步步走上林锦当年的老路。
当年的林锦,可不就是全身心都放在苏沉一个人身上?
结果却遍体鳞伤。
林挽知道祁柏的意思。
可她如今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于是,回家后,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默默地拿来了常备的医药箱来处理自己右手的伤。
处理着处理着,不知怎么就掉眼泪了,啪嗒啪嗒落在掌心,渗进了伤口里,生疼。
——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坐怀不乱的?
——若有一天他负了你,你该如何?
——像他那样的男子,不是你这样的小女孩能够驾驭的,趁早放弃吧!
——四年前,他是如何得罪相府的,姑娘可还记得?
林挽脑子里不断有各种声音交替出现,一点点敲击在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上。
她崩溃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落着眼泪,肩膀一颤一颤的,膝盖上的衣衫很快就一片濡湿。
她信他的。
她是信他的啊。
可越是相信,越到了心中的信仰被动摇的时候,她就觉得越痛苦。
傅迟回来的时候,林挽已经止住了哭,她双手环抱手膝盖,清洗过后的右手又淌了几滴血。
“阿挽,”傅迟走进她房间,轻唤了声,片刻后,他说:“对不起。”
林挽颤了颤,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跟着傅迟就拉过了她受伤的右手,细心地将残留在伤口里的碎渣子清理干净。
她疼得要抽手,他就握紧她的手腕,轻轻地往她掌心吹着气,动作尽可能地放轻柔。
末了,傅迟给她上了药,小心翼翼地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为什么要道歉?”
林挽头也没抬的,突然问了句,“少爷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
说着说着,她又止不住开始掉眼泪了,干脆将脸往膝盖处一埋,肩膀一抽一抽。
傅迟替她缠着绷带的手僵了僵,半晌后,他松开手,轻声说:“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
“让你因为我而伤了自己,对不起。”
“让你感到不安,对不起。”
“不要……”
林挽摇摇头,泣不成声,低声道:“我不要你道歉。”
“阿挽……”
“你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这么对你……”
林挽心里委屈,却是替傅迟觉得委屈。
傅迟看着她哭得伤心,默默地坐到她身边,手掌放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
片刻后,他道:“阿挽,抱着我。”
林挽拼命地摇头。
“为什么?”
林挽没说话,满脑子都是自己一怒之下差点戳瞎冯一帆眼睛的那一幕。
真的只差一点,那个人的眼睛就废了……
见林挽不动,傅迟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地说了句:“你果然……不信我……”
闻言,林挽心里一惊,猛地抬起头,“不是那样……”
后面的话都被封在了嘴里。
傅迟手扶在她脑后,亲吻着她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只用了一个缠绵的吻来向她诉说他的内心。
是酸涩的,是苦楚的,是无奈的。
林挽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情绪,闭上眼,仰着头承受他这个饱含了各种情绪的吻。
“我信你……”
唇齿分离时,林挽模糊不清地吐出这句话,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我一直都信你……”
傅迟心口一热,低下头又吻了吻她的嘴角,将她抱在怀里,轻吐了一口气,“我怕你不信我,又怕你太信我。”